搞得崔公公不大高兴, 觉得自己养了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天天就被小姑娘勾跑了。
但崔公公实在是拿金铃没有办法,这小丫头嘴太甜, 一口一个师父师父的叫,崔公公听了面不改色心里差点乐开花, 还没人叫过他师父呢。
金铃以前没练过手上功夫, 一天练下来自己的手只能叫猪蹄,差不多已经算是废了。金铃走的时候崔公公正坐那儿喝茶,崔公公算是金铃见过最好看的小公公了, 细皮嫩肉的像个小白脸,单单坐着都挺好看的。
“看什么?”崔公公吹了吹茶水,面前的热气腾得散开。金铃没有基础,这段时间习武下来崔公公光是天天生闷气了,他不好恶狠狠的骂金铃,毕竟金铃背后有伏城和太子爷撑腰,生怕小姑奶奶一个不高兴,第二天这两人就能杀过来。
金铃道:“发现你长得挺好看。”
崔公公哼了一声,当了师父要有师父的样子,不能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所以只是哼了一声。
金铃讨了个没趣儿,跟崔公公道:“我走了啊。”
“站住。”崔公公不男不女的声音叫住了她。
金铃原地一顿,生怕崔公公要给她布置点东西回去继续练,崔公公瞥了她一眼,道:“带上小猫。”
金铃觉得这小太监真挺有意思,非要拿捏着起一股架子,关心自己都不明说。楼天道的人已经控制了京都,人人自危不敢出门,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更加不安全。
金铃顶着大风,慢悠悠的往太子府走,周衡本来想给她配个马车,但金铃这辈子都恨透了马车,再也不肯上车。她嫌轿子太慢,晃晃荡荡的还没她走路快,她又不会骑马。
金铃在这边走着,本来好端端停在她肩膀上猫头鹰突然振翅高飞,金铃还在纳闷儿,眼看着小猫飞到小巷子里了,她有点着急,心想着别看崔公公一口一个小姑奶奶的叫她,要是小猫丢了他非要跟自己急。
金铃去追猫头鹰,但还没过去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痛叫,“哎呦喂。”
金铃追到巷子口,完完全全愣住了,像是做梦一样,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头白发的少年,道:“贺……贺琰?”
巷子里的少年正是贺琰,他好像长高了,现在看来要比金铃高出半个头,他穿得有点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披着一个羊皮斗篷,头上戴着一顶毛帽子,手上戴着一双兔毛手套,脖子上还围着一圈雪白的白狐围巾,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贺琰头上顶着猫头鹰,他本来只是偷偷跟着金铃,他虽然武功废了,但以前学的本事没有丢,跟了金铃三条巷子都没被发现,结果被这个怪鸟发现了。这猫头鹰不知道谁养的,真够狠的,偏偏盯着他脑袋啄。
贺琰一边驱赶猫头鹰,他有点狼狈,不应该这样出现在金铃面前,他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但他没来得及。对面的少女惊叫一声,然后张开双臂猛地朝自己扑来,金铃力道不小直接连人给扑倒了,猫头鹰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躲闪,飘下来两根白色的羽毛落在两人脸上。
幸亏贺琰穿得多,直接被扑倒在地上也不疼,他顺了顺金铃的后背,眼睛里是蓝天白云,整个世界都突然轻盈起来,他笑嘻嘻道:“哎呦小姑奶奶,你快把我压死了。”
金铃才发现自己不合规矩,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京都姑娘,她要爱就爱要恨就恨,她高兴了要笑,难过了要哭,喜欢你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金铃直起身,然后一指贺琰道:“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贺琰用余光瞥了瞥巷子口,幸亏这条巷子偏僻没人来往,不然金铃这样跨坐在他身上,被人看见了是要去浸猪笼的吧?
贺琰咬了口金铃的指头尖,道:“你当我从白麓城过来容易啊?”从白麓城过来的路上贺琰受了不少罪,京都封城他进城都耽搁了好几天。倒春寒发作过三次,其中有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贺琰情不自禁的抱住金铃,他想了她大半年,如今抱住了活人。
“你心是不是长歪了?”贺琰问道。
“你心才歪了。”金铃有点羞,攘了一把埋在她胸前的小脑袋,道:“流氓。”
贺琰被攘了一把笑嘻嘻的,他们俩站起来,拍了拍各自身上的雪花。金铃突然扯了扯贺琰的白头发,道:“你头发怎么了?”
贺琰没说话,单单只是笑,他还没找出一套说辞,金铃又摸到了他的脉门,道:“你,你武功呢?你内力怎么没了?”
贺琰看金铃都快急哭了,他舍不得看到金铃难过,他伸出手摸了摸金铃的脑袋,道:“我还回去了,我自由了。”
金铃急得泪珠打转,她知道贺琰做这些是为了自己,哽咽道:“你不会偷偷跑吗?你是哪个村的傻蛋?”
如果人人都能跑,那小王爷的鲲还有什么意义?出来跑江湖,欠人家的,拿了多少就要还回去。贺琰还了,废了一身武功,换取他的自由。他中了倒春寒,寿命不比寻常人,兴许不到来年开春就死了,如果是这样,他倒不如潇潇洒洒的活一场,他只是想过来看看金铃,不敢想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耽误她。
贺琰只是叹息,道:“傻丫头。”
“你跟我走,”金铃把贺琰拉起来,道:“我知道一位很厉害的大夫。”
金铃不会放弃贺琰,贺琰知道金铃的所有事,他知道金铃是怎么长大的,但还是接受了这样的金铃。赵小虎只看到了金铃的好,看到了她的天真无邪,却看不到她曾经走过寒冷而孤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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