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客,水莲,打从一开始,我对你们的行事作风就是不赞同的。”
“一盘散沙就算加固成城堡也无法在海啸到来的那天幸存,唯有让一切归于本真方有一线生机……牡丹王,你没骗我吧?”
半天的沉默过后,一道稚嫩的嗓音回复了他。
花苞绽放,绽放的彩光泠泠最后变成童子身上的衣衫。
只见牡丹花中央,异香扑鼻,一名约莫五六岁的花中精灵盘膝跌坐,眉心一抹花瓣痕迹栩栩如生更衬得他面庞细白,唇红眼黑。
少年一头细长的白发披散肩头,语气空灵又纯净,好像天地万物的声音变成最为本真的初始呢喃。
“万物归于混沌,始于太初,末日顺应这最初的‘理’到来,唯有贪生怕死之人,才会刻意延缓接近新生的时限。那些人将苟延残喘当做生命的延续,却不知道,末日正是新生,太初永远公平公正,在堂堂正正的大道前方,小聪明又能做到什么?呵。”
尽管花中妖精的语气非常具有煽动性,郝天向也不是好忽悠的人,他含混着吐出口浊气,眸心的清明不逊色任何一位大德智者。
“你嘲笑文客他们螳臂当车,不值一提,那你又算什么?”
妖精笑道:“我当然是大道的使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末日来临之后,天地会迎来怎样一场造化!”他兴奋的张开手双手,拥抱这片被遗留在黑暗当中的古老雨林,“世间再也不会有仙凡之分,土地上永远奔跑着生灵,整个世界都在上演最朴实无华的规则,而这样美好的未来,只需要将我们作为祭品。”
“相比起那样宏大的新生,郝前辈,你不觉得这样的代价反而太微不足道了吗?”
“……”郝天向垂下眼帘,“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妖精挂着蛊惑的笑容,十分惊讶的叫道:“和前辈你们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我这双耳朵是可以听过大道之音的,是大道在指引我行动,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所有人和我相比都是庸才。”
“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妖精振振有词的道:“人族大贤留下的教诲我虽然有所异议,但他这句话的大体意思很对。非凡人走非凡路行非凡事,既行非凡,故同行者皆为不凡。不能与我同行者,都只是终将会被上天赐予的种种困苦所累,最终被碾碎成尘土的‘平凡人’罢了。感到高兴吧!郝前辈,你被我选中,你是天底下第二特殊的人了!连天道都会眷顾你!”
“这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郝天向无动于衷的回复道。
五六岁孩童模样的妖怪大能撇撇嘴,不被对方冰冷的语气打击到,原本主动搭话的人已经变成冷冰冰的雕塑,沉默的那个也开始眺望远方。
在黑暗山脉这棵最粗最壮的古老苍木上,牡丹花成灵的妖精眼底闪烁跳动的烈焰,终有一天,这火焰将焚毁万界,神座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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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指节轻扣紫檀木的桌面, 留守代国的部下将这些时日以来的民间动向汇报上来,温池舟神色不变,心中却多出几分计较。
旁听的向君华面带不解, 他不像温池舟这般对代国的种种变化了若指掌, 就他到这边的这点儿时间, 连地名都搞不清楚, 此时听的云里雾里,还不如身旁这个和自己一样出门好些日子的人。
两人回到代国都城的街巷, 然后温池舟像是看出了什么,脸色不好的就回了府。偌大丞相府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变了个样子,这里的一山一水都仿佛被定格在时间当中。跨过门槛后, 连向君华这个不久前还是个外人的人都从中感到一丝放松。
下人们遵守规矩,捧水洗手, 焚香送茶,无一不体贴细致,客卿们任劳任怨的为把持朝政的权臣提供这段日子以来的朝中动向, 民间变化。
在享受过精致的侍奉后,向君华跟着温池舟落座,之后就是一串听不懂的朝廷大事。
向君华听的犯困, 他本就是远行归来,前不久刚经历各种生生死死的神异处境,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地盘,眼皮子就有些抬不起来了。
悄悄抬起袖子打了个哈欠,泛起水汽的眼睛瞥眼主位上一本正经的温池舟, 想到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刚回来,但就是好像出门赏景了一番,从未走远一样, 仿佛定海神针般的端坐在那里,这样一想,温池舟的优秀好像早就体现在这种种小细节上。
起码,向君华自己做不到。
“困了吗?”比起稍微听了一会儿就犯困的向君华,温池舟表情淡定,不动声色的下达种种指示,注意力似乎也没因此离开他身上,此时见他神情困倦,体贴的出声询问,好像下一秒就能命人在这里给向君华打个地铺,或者抬来一副软塌。
幸好向君华没堕落到那个地步,甩甩头,稍微清醒一点儿,看着大厅里不停来往的众人,怎么都不好意思张嘴,哽了哽,他扭头看人,提起一件挺在意的事。
“先前你看见什么了,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说,温池舟立马叫负责的人上前。
向君华呼吸一滞,咋回事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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