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泽喉结滚动,手摸上了茶杯。
沈是口吻理智的说:“敌将之敌便是友,看方才要命的架势,他不会告诉孟洋的。”
柳长泽问:“他是谁?”
沈是笑了下,忽有一簇紫蓝色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恰好在沈是的鬓角位置,像给他簪了支怡然天成的芷兰。
柳长泽想起一句词,沅有芷兮澧有兰……
“侯爷知道吗?”沈是问。
打断了未完的下半句——思公子兮未敢言。
柳长泽摇头。
沈是低了点头说:“我也不知。”
柳长泽手搁在香几上,两指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后问:“沈是,你还做了什么?”
沈是抬眼看他,一五一十的说:“雇人翻了孟府。”
“你平日一口一个君子,到头来却雇人行刺偷窃吗?”柳长泽讥讽道。
沈是低垂了眼眸,解释道:“排兵布阵,最忌讳自乱阵脚。孟洋如今日子安生,账本藏得严实,虞书远寻觅无果,只能靠外界施加压迫,让他觉得危在旦夕,命悬一线,自然会重启账本。”
柳长泽歪着一边头,越看越困惑:“理由充分,为何不用侯府的人,你可知若是他两沆瀣一气,你便前功尽弃。”
沈是不语。
柳长泽接着说:“你费尽心机做我入幕之宾,却从不用侯府的人,你在图谋什么?”
沈是愣愣的看着柳长泽,张了张口,却答不出来。
怎么说?说他不想让侯爷涉险么……
这话且不谈柳长泽信不信,还暧昧极了,不是引人犯错么。
沈是辩解的说:“下官身为幕僚,自是想崭露头角,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让侯爷刮目相看,没想到看轻了局势,让人将计就计,是下官失职……”
“沈是。”
柳长泽直直的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配着江景月色,让人魂不守舍。
沈是有些慌的偏了些视线。
“你说谎。”
第61章 你心悦我
沈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府,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想起来都四肢僵硬,头皮发麻。
“老爷,你脸怎么比大理寺门口的两灯笼还红?”盛意舔着兔儿糖画问。
沈是充耳不闻的直奔卧室,他需要静静。
可这一停下来,记忆又排山倒海而来。
“沈是,你心悦我。”柳长泽笃定地说。
沈是懵了。
什么东西。
“不可能。”柳长泽说。
沈是缓了口气,脸红的几欲滴血。
柳长泽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烫的灼手,沈是吓得站了起来。
柳长泽面容柔和了些,似乎是不想让他难得看到夜色的时候,留下不好的回忆,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我心有所属,纵然不在人世,亦有下一世,下下世。红尘俗世千万张脸,而我不会再贪恋一眼,你死了这条心吧。”
每一份喜欢都不该被伤害。
柳长泽深谙暗恋之苦,他不会给沈是机会,但会给他尊重。
沈是结巴了,他舌战群儒的口才,第一次出现结巴:“我……我……没……不……”
柳长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沈是深吸了两口气,声音还有点抖的说:“日……日月可鉴!下官绝无此意!”
柳长泽站了起来,看了下他涨红的脸,不畅的呼吸,难以遏制的声调,与他平日大相庭径,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想来沈是年轻,也没什么被拒绝的时候,加上才子傲气,自然是接受不了,柳长泽表示体谅,于是说:“无也好,有也罢,总之你明白便好。”
沈是举两指,高声道:“侯爷,下官指天立誓,若有此心,天打……”
“住口!”柳长泽宝相庄严的道:“天地有灵,毒誓能乱发的吗!”
他又觉得自己太凶了点,沈是也没做错什么,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的苦,他比谁都知道。
他便放低了点声说:“我知道了。”
沈是直眉楞眼的问:“真……真的知道了吗?”
柳长泽点头说:“上元灯会,应与佳人同游,我自当避嫌离去,请你也好自为之。”
柳长泽说完飒拓风流的走了。
留下一个恍若雷劈的沈是。
什么避嫌?什么好自为之?
你知道了个鬼。
沈是双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这样也好吧……
起码不会有更离谱的事情发生。
“老爷!老爷!老爷!”屋外响起了盛意的叫魂声。
沈是拿被子捂住了头。
盛意闯了进来,掀开他被子说:“老爷,今夜来了个小童,拿着你玉牌,去书房收了一堆书走。”
小童?沈是坐了起来,垂着脑袋问:“他拿了什么书?”
盛意掰着指头说:“他拿了《齐律》和《咸和新政解注》,好家伙,比他人都高呢,我说要送他回去,他还死都不要。”
沈是拊掌笑道:“科举随着几番改革,逐渐从重诗赋转策论,虽未明说,但若仔细看看这两年试题,便能瞧出风向,他年纪小小,倒是格外聪慧。”
“几岁的孩子就科举,桌子都够不着呢!”盛意皱眉:“那块玉成色可好了,老爷随手给人,不怕他卖了么?”
“如此也好。”沈是又倒头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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