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他们不敢动,气焰更盛,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哟,快来看啊,朝廷命官要殴打百姓了!”
沈是黑了脸,寻常百姓见到官都怕得要死,此人敢如此挑衅,必有点背景。他仔细打量了下对方,看见他拇指处一个玉扳指,刻着一个鬼画符般的柳字。
而此时,冉娘不堪其辱拿起一碗面泼在男人脸上。
不好。
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推开冉娘,然后一把抓住男人正欲反击双手,他呵斥道:“你想害死柳家!”
男人诧异的看着他,手上力气松了几分,沈是直视他双目,低声威胁的说:“如今岭南暴乱,柳家摇摇欲坠,你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诋毁朝廷命官,不怕给柳家招来杀身之祸么!”
男人听他说的煞有其事,况且近来家中气氛凝重,便被唬住了大半。他不过是柳家旁的不行的亲戚,天天带着玉扳指强调身份,平日可是一点地位也没有,这要是给柳家惹了什么事情,八百条命都不够死。
沈是冷眼看他,将他心思摸了个十分,趁势说道:“你现在给陈家冉娘赔礼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若不然,后果自负。”
男人立马乱了阵脚跑至冉娘面前,扇着自己耳光说:“陈家娘子宽宏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冉娘不说话,脸色憋得难看。
男人一直低头偷瞟着沈是,见他没什么意见,便一溜烟的跑掉了,中途似乎被石子绊倒,跌了个踉跄。
围观的老百姓见面馆里的人气度不凡,挑事的人又落荒而逃,大部分心里都猜到了怎么回事,没多久便如云鸟散去。
陈家面馆只剩下一对被偏见分离的有情人,还有几张空落落的木桌椅和一地的面汤。
文通害怕冉娘清名被辱想不开,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他嘴笨除了“对不起”也说不出别的去哄一哄冉娘,只能傻傻的看着冉娘流泪,躲他,气他......
沈是和云赋两人收拾完残局,看了看远处的冤家,两人相视一眼,打算悄然离去。
李云赋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往冉娘那里走去,他温言:“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冉娘,事已至此,你和文通兄已经躲不掉闲言碎语了,为何不争取一下眼前人呢?”
冉娘愣住,眼底还有星星点点的泪光,她配吗?她若是真能放下,为何又要留在京城呢,她脑子好乱,偏过头去,双肩轻微的颤抖。
李云赋鼓气加油的拍了拍文通的肩说:“文通兄,我和沈兄先回去了。”
颇有几分,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意味。
文通感激的朝两人躬身行礼:“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我文通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文通不再多言,转身去安慰身边的姑娘。
他没有多少在真才实学,爱投机取巧,贪恋荣华富贵,但都可以为了这个心尖上的人,放下一切。
沈是和李云赋踏着暮色远去,他沉思许久,忽然开口说:“云赋兄平日刚正不阿的,没想到也有一片侠骨柔肠......何不怜取眼前人......说得真好。”
李云赋脸涨红,语无伦次的说:“没......没有......沈兄今日才是机敏过人......”
沈是轻笑,风花雪月本是人间乐事,有什么好羞于启齿的呢。
第8章 欺师灭祖的祸害
沈是第二日来翰林院时,便发现出事了。
他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书卷,唯独不见他修过的那一卷,明明走之前还特地混在一起的......
他思前想后了一番,拿起紫竹笔蘸上墨,在纸上写下“户”字,当时他记得前面是个门字,他为了添补空缺,凑了“门户”二字。
后面是个君字。
户君?
糟了。
他在“户”字下方加了两笔,变成了“扉”字。
门扉,扉君。
非君啊。
他眸光一闪,把纸用墨染黑,将方才的字迹糊成一团,而后,上前拦下了正在埋头校对大典的云赋和文通。
文通不解的问:“沈兄,有何事?”
沈是低声说:“无论发生什么,切记不要替我说话。”
此事一出,负责编修的几个人肯定都要被审,沈是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不要殃及池鱼便好。
“沈兄,这样说话就见外了,你我相识虽短……”李云赋话未说完,便见门外来了几个藏青色豹纹冠服的人,腰间还别着细长的刀,气势凶悍。
沈是连忙再嘱咐一句:“切记。”
文通瞪大了眼去抓他衣袖,只见沈是肃然而立,径直向来人走去,不卑不亢的说:“有劳各位大人了。”
领头的人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他在大理寺卿抓了这么多年人,临危不惧的不是没有,但弱冠之年便如此淡定的,这还是头一个。
识时务便好。
他回头审视的看了眼翰林院里的人,似要从中抓出共犯一般。身后跟着的人涌入院内,将所有的卷轴尽数带走。
他沉下脸色,声音洪亮的警告:“翰林院进士假借修书之名,心怀悖逆,散布妖言,今大理寺卿谨奉圣逾,彻查此案,绝不姑息!”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押着沈是下了诏狱。
文通脸色发白,紧张的抓着李云赋,颤声说:“心......怀悖逆......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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