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篱略微思考了下,对小锦村的国宝级人物也有些好奇,于是跟了过来。
但很可惜,当他们抵达这位赵大师家的时候,赵大师恰巧去帝都参加什么会议不在家,是他的儿子赵旻在工作室招待了他们,听闻国际友人要来购买商品小年轻也不多说,直接领他们去了商品陈列间。
他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为客人介绍小锦布,他说得仔细,至于翻译软件能够翻译多少就不清楚了。
“小锦布是宋锦的一种,也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类。”
宋朝作为以文人雅士为主导,全国文化审美情趣都在线的一个朝代,在穿着上普遍以素雅的颜色为主,但人的审美多变,看久了素净的颜色就想找些刺激,不知道是哪个会玩的文化人想出了一个鬼点子,那就是用锦缎来装裱自己的作品。
可以想象一下,在数百年以前一个文人的聚会上,突然有一位文人在众人面前表示要展示自己的字画,在各色意义不明的目光中,他展开了在可令珠光羞煞的锦缎映衬下的墨宝,那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场面?
——大概就和早几年有一个人突然拿出了贴满施华洛世奇钻石的手机壳一样,会引来一片羡慕和效仿的目光吧。
于是宋锦就被开发出了一个特殊的用处——书画装裱以及匣盒的内衬装饰。
既然目的是为了装裱自己的作品,那么首要一点就是不能喧宾夺主,但同时又要够结实、够轻便,于是审美倾向和需求造就了宋锦特殊的编织工艺。
明明是脱胎于繁美蜀锦技术的宋锦却主要以单纬织物为主,除却用处较为名贵的重锦,宋锦的大部分花纹都是以重复的缎纹和小提花为多,看上去又精细又雅致,并且相当轻薄。
而小锦更是其中的翘楚,所以主要的商品便是手帕丝巾这类贴身轻薄的物件,这也是卖的最好的。
“当然也可以定制服装。”小赵同志对着手机软件耐心说道:“不过工期已经排到了一年后。”
出人意料的是,帕先生面对这一堆小手帕表现出了十分的喜爱的态度,具体表现为他让人全部包起来!
没错,他居然打包了面前看到的所有商品啦!甚至连价格都没问,就直接刷卡买单。
“家里亲戚多,他们很喜欢中国的丝织品,我们那边要购买到正品并不容易,尤其是手工款。”帕先生面对大家惊讶的目光如此解释道:“而且赵先生的作品非常美丽,我想家人一定会喜欢的。”
夏东篱看着那六位数的价格倒抽了一口气,再一看垂眸淡定给人打包装的青年,不由自主小声问道:“这样没关系吗?”
赵家售卖的货物都是赵先生的作品,这种个人手工作品产量不大,现在一次性被人包圆了,那要是以后有客人上门却发现没有东西买会很困扰吧?
“没事。”赵旻淡定表示:“去年在云南那边定了他们新研究出来的染料,本就打算等今年的生丝上市重新做一批。”
夏东篱:……
仗着客人听不懂中文,小赵同志又补充道:“他买的都是旧花色,现在年轻人不喜欢,正好今年也能试试新花色的市场接受度。”
夏东篱无话可说,只能祝大师新作品大卖。
“请问!!”买单后在小展厅内晃悠的帕加索斯忽然有些激动地指着挂在墙上的卷轴问道:“这匹马是谁的画像吗?我可以认识它吗?”
画像?这个翻译好奇怪……
夏东篱顺势看过去,顿时嘴角抽动了下,在内心吐槽这款不靠谱的翻译软件了几句,只因为挂在墙上的是一副《奔马图》。
将画作翻译成画像,这个错误也太离谱了吧!
《奔马图》是由近代艺术家徐悲鸿先生所绘,画中仅有一匹水墨绘成的马匹,却矫健雄骏,气韵非凡,直面这匹骏马,会让人有一种下一秒它就要从画中跃出之感。
好马配好鞍,在装裱这幅画作的时候赵老先生使用了素色的海水江崖纹,使得这匹奔马宛若踏浪而行奔向天际,气势滂沱。
虽然的确非常帅气,但徐先生已经过世六十余年了,哪怕这匹马存在原型恐怕也已经不存于世了,更何况在百度介绍上说徐先生当时是听闻了抗战时期的不利消息忧愤交加一笔而出,这匹马代表的应当是徐先生当时的心境,不存在原型。
所以认识当然也是不可能认识了。
听完夏东篱给他朗读的画后故事,帕加索斯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他低声用希腊语嘟囔了几句话后,表示自己想要购买作品,被婉拒后他退而求其次,询问是否可以用这样的装裱花纹来装裱自己的作品。
小赵同志表示没问题,同样花纹的锦缎他们这里还有,只是很遗憾,并没有想到有这次“浪漫的相遇”(←帕加索斯语)的帕加索斯并没有将自己的作品带在身边,所以他的想法是直接购买原材料然后带回国自行装裱,然而这个提议被小赵先生拒绝了。
“宋锦的材质柔软,用作装裱需要经过上浆处理,而且先生您要装裱的是油画吧?”
“油画的材质和宣纸不同,东西方装裱技术也不一致,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十分考验手法,所以我建议您将作品带过来,由我们进行操作。”
此言有理有据说服力十足,听完翻译后的希腊来客立刻犹豫了,他看了看墙上的壁挂,眼中荡漾着渴望和倾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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