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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无人救火,火越烧越旺。待后院的仆从们把谈墨一顿痛扁,抬起头时看到滚滚浓烟,才终于提着水赶来,只是火势已经收不住了。
    宾客们拥挤踩踏,散了个干净,眼看火势收不住了,宣城伯也只得逃去。顾励把幅巾打湿了蒙在脸上,抱着小猫往外撤,瞧见戏台下站着一人,被困火中,不知所措。正是那杜丽娘的扮演者。
    顾励一瞬间被雷劈了似的,想到了什么。
    【陈奉,广西思陵州人,年十九,父母双亡,由海上跑船的师父抚养长大,师父死后,陈奉投靠叛军,擅风角六壬,观测天象,性狡诈,多智谋,容貌俊秀,一双绿眸,外形扎眼。张慈儿说,陈奉似乎怕火。】
    顾励把小猫塞给江夏生,举起一桶水兜头浇下,举起油纸伞,冲了进去。
    不该是这样的……
    陈奉站在台下,火光刺目,对火的恐惧在心中无限蔓延,比烟熏火燎的痛苦更甚!
    为什么?在他设下陷阱,并亲自手刃叛徒,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偏偏突发大火,让他又想起曾经最软弱无助的那一刻?
    十二岁那年,母亲死后没多久,他便被乡邻绑在晒谷场上,只因他有一双绿眸,只因他年幼丧母,这些愚昧的乡里人便认定他是不祥之人,要把他活活烧死!
    被绑在柴堆上,只能眼看着火苗一点点烧起来,无能为力,他救不了自己,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无论他怎么哀求呼救,那些冷漠的人只是冷冷地在火堆外看着,拍手叫好,无情残忍地告诉他:“魔鬼!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人心的残忍与险恶。
    那是他的恐惧,是他的梦魇。
    那般的无助,软弱与恐惧,无论他已经成长为多么坚强的人,只要见到大火,就会一瞬间回到他身上。
    这附骨之疽,永远在提醒着他,不被爱着的身世。
    “师父……师父……”陈奉站在火中,不知所措,被熏得头晕眼花之间,倏然想起唯一疼爱他的师父已经死了,陈奉简直想放声大笑,他这一生,就要这样终结了吗?多么可笑多么荒诞又悲惨的一生啊!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乡邻的那句话,喃喃自语:“不会有人来救我的……哈哈……”
    “谁说的。”一只手伸来,把他拉到伞下,一块打湿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我不是来了吗?”
    顾励拉着陈奉,撑着伞,看着天空喃喃道:“也该下雨了吧,喂!”
    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奉奉,你老婆来救你了!开心吧!不要再搞事乖乖跟你老婆回宫吧!
    为什么都觉得奉奉是杨?哈哈哈哈这种现实历史背景应该不会出现易容这么武侠的设定哈。奉奉顶多就是会测算天气,推演八卦,前面说的“擅风角六壬”,易容是不会的。
    第37章
    顾励扶着被烟火熏成花脸的陈奉出来。
    顾励用打湿的幅巾蒙着脸,倒没怎么呛到,陈奉则用手帕捂着口鼻,歪在顾励怀里。
    门外围观的人群见顾励把人救出来,鼓起掌来,称赞道:“当世柳梦梅啊!”
    顾励呵呵一笑,见围观的人之中还有翰林院编修,国子监司业等朝臣,这些人居然都没认出自己来,不禁有一种干坏事得逞的得意。
    宣城伯慌里慌张组织家丁们救火。雨水与大火因缘际会,生出滚滚黑烟,宾客们待不下去,有的离开,有的站的远远的观火,一时间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撑着伞走出老远,顾励见一顶轿子停在路口,招呼一声。陈奉拉着他的手,哑着嗓子说:“不可再回二条胡同去了。”
    顾励于是嘱咐轿夫,去碾子胡同。两人坐在轿子里,顾励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陈奉,问他:“你还好吗?”
    陈奉咳了两声,声音仍然是哑的:“你怎么来的?”
    “我来救你啊。”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落在轿子顶上。两人不贴在一起,话都听不清楚。
    靠的太近,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火味,掺杂着雨水的潮湿气息,那湿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仍是让人想要狠狠□□的样子。陈奉看得出神。
    顾励深感这是一个表功的好时候,握着陈奉的手:“我从俞公公那里听说,陛下笃定你在京城,一直在让人搜捕你。我担心你呢,今天到二条胡同时,发现有几个巡捕蹲守,屋子里不像有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便跟踪这些巡捕,找到了宣城伯府。”
    陈奉看着顾励握住他的手,他与宣城伯府的戏班主是老熟人,被顺天府巡捕搜到了二条胡同的住处后,他便找到这老熟人,躲在戏班子里。他不知叛徒究竟是谁,唯一没有嫌疑的人是顾夷辛,于是今天故意放出风声,把京城中的三名线人全部引到宣城伯府,又设计找出叛徒,当着其他两名线人的面杀了他。唯有这种高调的复仇方式,才能起到惩戒和威慑的作用,这是陈奉的行为准则。
    可是,没想到,一直被他视作小小卒子的顾夷辛,居然也会特意赶来救他,在他最为绝望的时刻,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他身边。
    陈奉迷惑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顾励心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的钱啊!
    “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杀狗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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