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启宗领命,又说:“卑职已命人在京师内搜捕叛贼陈奉,想必不日便有结果。”
顾励:“……你怎么就知道陈奉会在京城里?”
康启宗欣然道:“陛下,这还是卑职府署内的江巡捕提出来的。他说张慈儿这首领被抓,叛军必定要前来援救,这陈奉在叛军内乃是军师,足智多谋,谁来都没有他亲自来有用。虽然方才洪尚书告诉卑职,张慈儿在牢里被杀,但是这陈奉定然还没那么快离开!”
顾励心说这推测虽然南辕北辙,但也算殊途同归呢。陈奉虽然不是来救张慈儿的,而是来杀张慈儿的,但他的确来京城了没错。
顾励点点头,夸赞道:“有道理。”
康启宗愈发喜悦,说:“这位江巡捕,便是陛下夸赞过的那位能吏。”
顾励言不由衷道:“喔,是他啊,不错。只不过,朕看还是算了吧,既然连叛军残部朕都赦免了,又何必非得为难这陈奉?”
康启宗义正言辞:“陛下您有所不知,这陈奉极为狡猾多智,那两万叛军残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的危害!他若当真感念皇恩,从此回头是岸那还好说,怕就怕他滞留在京城里,要寻找机会浑水摸鱼。”
顾励一时间哑口无言,竟觉得康启宗说得很对。他是顺天府尹,掌管整个北直隶的民生安全,清理掉陈奉这种危险因素,的确是他的职责。
只是康府尹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爱岗敬业了?顾励简直哭笑不得。
康启宗又说:“陛下仁慈宽容,下官明白,抓到陈奉后,他若有悔过之意,便把他遣送回乡,若无悔过之意,便把他收押牢中,严加看管,总之不取他性命便是。”
顾励只得点头道:“还是康府尹思虑周全。”
康启宗为自己成功为陛下分忧而骄傲,美滋滋地离开了。
顾励在心里叹息道,唉,陈奉啊陈奉,你足智多谋,只愿你千万别被抓了才好啊。就算要被抓,也等我从你嘴里撬出宝藏再说!
顾励处理了一会儿奏折,便早早上床休息。凌晨两点钟,他被太监叫起来,该洗漱更衣去上朝了。
顾励压根没睡醒呢,胳膊上的伤还有点疼。顾由贞缠在他身上,一条小腿压在他胸口。顾励打了个呵欠,小心地把儿子的小胖腿放到一边,站起来让人给他换了药,然后换上衣服,洗漱妥当,准备上朝。
朝臣们一直在朝房内候着,等到太监传令,方才走过承天门、端门、午门,径自来到皇极殿内。
顾励坐在御座上,瞌睡得厉害,这帮大臣们倒是挺精神,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顾励咳了一声,照例是先给穆丞相赐座。
接着是宣读王正案的结果。穆丞相应当事先与朝臣们通过气,大臣们都没什么意见,顾励便接着命人宣读王正党羽的诸项罪责。
首当其冲的是夏星骋,这宣读的短短几分钟,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了吧,殿陛下的身影,看着都有了些许的佝偻。待太监读完,顾励问道:“夏御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星骋叩首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御前侍卫们将夏星骋押送下去,接着是下一个。
犯了重案的王正党羽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押出皇极殿,剩下的朝臣们有的岿然不动,有的蠢蠢欲动,也有的忐忑不安。
待太监念完,顾励取出另一本名册,亮给众臣们:“你们是不是觉得,这王正的党羽人数不至于才这么点?朕这里还有一本名册呢。方才被押下去革职去服的,都是犯案情节严重的,至于那些犯案情节轻微,不曾为害百姓,残害忠良的,则收在这本册目中。来人!”
小太监们搬来一只炭火盆子,放在顾励跟前。
顾励把名册丢进炭火盆里,群臣见状,无不耸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顾励高声道:“谁在这本名册上,谁自己心里清楚。朕念在你们依附王正,不过是为了在政治夹缝中求生,不曾犯下大错,亦不曾残害忠良,鱼肉百姓,这次便折银赎罪,以观后效。尔等听好,朕要的,是能为天下百姓干实事,谋福祉的能吏,不是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的伪君子!阉党一案,就到此结束,从今天起,希望各位都能克己奉公,廉洁自律,切实做到忠诚、干净、担当!”
顾励话音刚落,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自己真是申论写多了,说着说着,重心就偏移了。看来如果能穿回去,公考上岸有望啊。
朝臣们各怀心事,叩首谢恩。
散朝后,东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顾励心说这当皇帝也太坑了,朝会时间往后挪挪会怎样?非得半夜开会,这不是折腾人么!
他大步流星回到了乾清宫,顾由贞才刚起来,正小声撺掇一旁的内侍:“你快去拿些好吃的来!父皇不会发现的!”
顾励咳嗽一声,走进去,顾由贞吓了一跳,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顾励抱起他,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还没起床,就惦记着好吃的,当心长成个小胖子!”
顾由贞抱着顾励的脖子撒娇:“父皇,儿臣今天想吃酸角糕哩!”
“吃了早饭再吃点心。”顾励让人给他穿上衣服,洗漱过,父子俩一起吃早饭。顾由贞已经放弃了只吃蛋黄不吃白的梦想,许愿吃了早饭后,能吃一叠酸角糕就满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