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冷淡了……
不过,林婶子自我调节很快,继续满眼担忧打量着他,叨叨着,“回来就好,可是……你这额头咋弄得,这么大个口子,疼坏了吧,现在咋弄啊,咱们去医院缝个针啊?”
陆秉行眉头微蹙,沉声道,“不用,伤口看着吓人罢了,血早就不流了,跑一次县城的时间,伤口就正好愈合了。”
林婶子心下微松几分,却还是心疼,“清娃子还小呢,这么大口子,肯定流了很多血吧,回去婶子给你用红糖煮鸡蛋吃啊!”
陆秉行低头看了看已经默默在打鼓的胃部,没再拒绝,“可以,谢谢。”
……
午间刚过,这会儿村里大家几乎都在地里上工,两人一路从村头走到村尾,几乎没遇着什么人。
靠近自家院子时,看见一户种着两棵桃树的人家门口,坐着个小小的身影,陆秉行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小男孩一眼。
林婶子看见那小孩,面色却很是热情,温和地唤了一声,“军军,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啊,你嫂嫂和姐姐呢?”
小男孩看见林婶子,立刻兴奋地冲了过来,“嫂嫂和姐姐都出门了,我一个人在家。”
“这样啊……”闻言,林婶子皱了皱眉,面上却还是笑着,“那军军来林奶奶家,跟清哥哥一块喝糖水,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笑容更大了,“谢谢林奶奶。”
“不谢不谢……”林婶子也笑开了花,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我们军军可真懂事。”
说完,就牵着他往自家走去。
陆秉行斜眸,撇了这个小东西一眼,这还算是他血缘上的堂弟。
三人刚到林家门口,林老头听着动静,早已经从屋里走出来了。
老头子仍是常年挂着的那张黑脸,看着陆秉行满脸的伤口,皱眉没多说话,却已经快步转头回去,到小房间拿了外伤药和纱布出来。
“哟,清哥,你这脸是咋回事啊,是被哪个家伙打了吗,说出来,我去给你报仇啊?”
林楠坐在他身边,大咧咧地询问着。
“山上摔了一下。”陆秉行冷声道。
闻言,林楠忍不住连连摇头,“嗨,我就说,这当大夫没啥意思,你看你,天还没亮就跑山上采药,结果也挣不到啥工分,还把人摔了,太不划算!”
林老头闻言,动作一顿。
陆秉行淡淡瞥了林楠一眼,“我喜欢学医。”
“好吧,千金不换你乐意……”林楠鼓鼓嘴,没话说了。
“好了,这伤口也确实问题不大,十天半个月就看不见了。”
这时,林老头也放下手里的剪刀绷带,言辞跟陆秉行一样的冷淡,不带丝毫感情。
林家祖辈是城里大医馆的坐堂大夫,后来因为战乱回了乡下,便接着给给附近几个村乡亲看病,挣个温饱。
到林老爷子这一代,医术更青出于蓝,而且老头子还很有钻研学习精神,不仅完全继承发扬了家传的中医,更通过自身努力考去了城里的西医学校,中西结合,医术越发精湛。
赵思清下乡以来,便一直在跟老头子学习医术。
老头子的结论,自然就是权威意见。
“清娃子,糖水蛋好了,快喝点吧,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这时,林婶子捧着几个大碗来到堂屋,屁股后面还跟着个小萝卜头。
陆秉行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客气,干脆地坐到了桌子前。
林楠也一溜烟坐到了陆秉行对面,兴冲冲嚷道,“娘,我也要吃……”
林婶子狠狠拍了他一下,“刚吃晌午饭没多久,这会哪还有肚子,你少跟着瞎凑热闹,清娃子和军军两人多吃点!”
林楠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亲娘吗?
吃完糖水鸡蛋后,陆秉行身上还不大舒服,跟林老头林婶子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算回自己房间躺会。
一般来说,知青都是住在知青处的,就彭家隔壁的那栋破屋,当然有钱的话,也可以找老乡租房。
不过,自打赵思清跟林老爷子学医后,他就搬到林家来住了。
前面那些年,时局还算平静,林家仗着优良的医术,日子过得不错,这房子虽已经建了不少年,却是村里难得一见的青砖瓦房,挡风遮雨足矣。
陆秉行走到自己位于东侧的房间,直挺挺的大个子,就这么站在房门口打量起来,明晃晃的光线透过窗柩,洒在黄泥土地面上,陆秉行完全能想象,走路稍为拖沓,脚底就将会扬起的灰尘。
屋里摆设异常简单,窗台下放置一张布满刻痕的书桌,靠墙则是一张大床,床头的位置还立着一个大衣柜,此外就没有其他东西。
如此简陋,跟前几辈子完全不能比。
不过,从这段时期的历史背景来看,这般程设,应当已经算是极其不错了。
他屈从于疲累的身体,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勉为其难地侧躺了下来。
然后发现,被子好软和温暖,阳光味也挺好闻。
嗯,真香。
陆秉行瞳孔微微放大,内心暗喜,面庞依旧冷肃,动作迅速地掀起被子盖到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接着,整个人便放松地舒展开来。
春天,适合睡觉。
……
这一觉,睡了四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