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容臻于贴符这一道不甚擅长,在手机的指挥下,贴错了很多次,报废了好几张符,这才平息了一下手机的好胜心。
忙活完,容臻一看时间,已经半夜12点多了,白天折腾了一整天,幸亏明天他没课,倒头就睡。
五月末的夜已经有些燥热了,就在有些人进入梦乡之时,有些人还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挣扎。
华灯初上,城市里车水马龙。水泥墙砌起来的冰冷牢笼,资本家和统治者创造的海市蜃楼,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么多人,为之奔波。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中的绝大多数,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蝼蚁一般的一生是为了什么。
然而生命的意义,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似乎扯得有点远了,毕竟尚有青春在手,挥霍起来总是顺其自然的。不过辩证主义告诉我们,青春,也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是美好的。比如此刻,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在老旧的破房子的七层顶楼天台上,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有跳下去的冲动。
她太瘦了,脸颊有点凹陷,薄的跟片脆饼干似得,风一吹就得折。小姑娘自己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处,连她自己都觉得挺咯手的,脸上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点点洒在地上,化作一滩水。
“孟羽,你太瘦了!能不能多吃点!”
“就是,我这份咋这么多肉!我减肥,孟羽你替我吃点,别浪费!”
“孟羽,我今天逛街买回来的新裙子,我咋觉得不合适,你长得可爱,我看适合你,你替我收了它吧!”
“生日快乐孟羽!以后别躲着自己吃面,咱们三个吃不好么?”
一高一低两个人的身影像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在这个叫孟羽的小姑娘面前来回闪现。
小姑娘“哇”的一声惨叫着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抽抽着颤抖着双手,往天台的栏杆上爬,巨大的台阶让瘦弱的女孩跨上去有点困难,她手脚并用着,拉着“吱吱”响的老旧栏杆,站了起来。身上的红色碎花裙子在膝盖处破了两个洞,半截子都是土,女孩却丝毫不在乎,她双手打开,闭眼垫脚,像是展开双翼的燕尾蝶,准备向下滑行。
但这个动作有点犹豫,是由生到死的犹豫。
夜色凉凉,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凭空出现在寂静的空中,手上只有一层皮,一节一节的,又细又长,黑乎乎的,又像是极度脱水后的死肉贴在骨头上,这东西伸出来,够着前面的犹豫的女孩,有节奏的往后一甩,接着猛地向前。
就要把面前这个还在花季的少女,推下去。
“孟羽,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浑厚的男人声音,把孟羽吓了一跳,整个人有点慌乱,晃悠着身子,两条腿撞在栏杆上,差点跌下去。
女孩转过头,见到来人,吓得更厉害了,“容。。容老师。。”
“你先下来,上面太高了。”
女孩脚下就有个废用的天线锅,锃亮锃亮的,顶端连着条线,拉着另一边的围栏,平日里不少人在上头晒衣服、被子。
孟羽本来就是有些冲动,此刻让昨天刚见过的容臻叫唤了一声,求生欲又上来了,她转过身子想从上面转身跳下来。
“别从右边,往左边跳。”容臻整个人已经完全从楼顶的阴影里显了出来,他风尘仆仆,额头上还有汗珠子,带着两个熊猫眼,脚上提溜着拖鞋,身上的睡衣也套反了,显然是匆忙间爬上顶楼来的。
孟羽没有注意到容臻的异样,身为好学生她下意识的要听老师的话,整个人从左边跳下来,摔在天线锅上,发出巨大的“哐当”一声。
屁股砸在上面,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才侧过头看,明明右边空荡荡的地上,什么都没有。
容臻三步并两步跑过来,隔着睡衣把她一把拉起,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容老师站了半天,实在憋不出一句话。
“你安慰一下,人家漂亮小姑娘刚要跳楼!”手机飘到女孩背后,她看不到的地方跟容臻对话。
容臻:“我说不出口。”
手机:“干嘛,你社恐么?社恐还能当老师么?”
容臻:“闭嘴。”
“容。。容老师?”孟羽抽着鼻子,被这句没人说话下的“闭嘴”吓得又一次红了眼睛。
“没说你。”
这一句出口,小女孩眼圈更红了,给吓红了。
手机此时相当无语。
“先把人带下去再说。”
容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见小姑娘能站起来,便一头拉着睡衣,另一头递到孟羽手里,示意她跟着自己,把这只红眼小兔子往下面带。
“容。。容老师我能自己走。”孟羽的红眼圈迅速下移,红到了脖子根。
容臻没有松手,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地上的天线锅,光洁的反光处倒映着一双手,骷髅的手,光秃秃的,在刚才小姑娘跳下来的右边地上向上伸着,如同十把耸立的小刀子。
第11章 朋友
一边下楼,容臻一边问,“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容臻本来已经睡熟了,被手机生生砸醒,让他救人。他迷迷糊糊跑到楼顶上,就看到了准备跳楼的孟羽,才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孟羽抽泣了两声,又恢复了昨天不言不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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