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神情不变,只沉声道:“去吧。”
那仆从听到他的回应,径自从旁边取来一个三层大食盒,麻利的将桌上的几道菜端起置入盒中,随即向西门吹雪躬身一礼,提着食盒便往落梅苑的方向去了。
转眼间,原本满桌的美味佳肴消失不见,空气中只残留淡淡的饭菜香。
正准备举筷子的陆小凤:“……”
管家似乎已经对眼前的情景习以为常,从后面又取出一个食盒,端出一盘清炒时蔬和一碗蛋花清汤放到西门吹雪面前。
等放好了这与之前天差地别的两道菜之后,两鬓斑白的老管家歉意的看了陆小凤一眼,道:“不知陆爷莅临,厨房只准备了公子和庄主的饭菜,还请陆爷稍待,我这就去让厨房再烧两道菜,再给陆爷上一坛好酒。”
陆小凤还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有劳。”
过不久,好酒好菜都上来了,陆小凤呷了一口酒,对西门吹雪道:“你可知晓我为何来找你?”
西门吹雪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然道:“我只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客人。”
陆小凤讶然,“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必定是因为你又惹上了麻烦。”西门吹雪毫不留情道:“你现在喝着我酿的酒,吃着我的厨子烧的菜,却还想劳累主人家替你解决麻烦,算得上什么好客人。”
陆小凤哑然,同时也再次确定了西门吹雪此刻的心情果然是极为不好的。
可如今他只能找西门吹雪帮这个忙,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只有死人才能去的地方?”
西门吹雪连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的夹菜吃饭,仿佛能从那极清淡的炒青菜中吃从山珍海味的滋味一般,显而易见是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
陆小凤轻咳一声,这这样的冷场下也不好再卖关子,直接道:“只要你这回帮我这个忙,别说是要我两条眉毛了,就是要四条眉毛我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眉毛。”西门吹雪声音微冷,“我只想请你喝一碗汤。”
陆小凤困惑,“什么汤?”
“滚蛋汤。”
“……”
沉默了片刻,陆小凤决定暂时忘记那碗汤的事,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搅你,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着许多人的性命,你若是不愿意出手,那我也只能去求惊弦了。”
这话一落下,厅中便涌起了一阵寒意,冰冷刺骨。
陆小凤迎着西门吹雪眼中的寒凉,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动手了。
片刻后,却听西门吹雪眼眸一敛,沉声道:“无须去寻惊弦。”
他眉宇间似攒了一层冰霜,缓缓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无论你要让我去做什么,我都随你去。”
陆小凤松了口气,“什么事?”
“让惊弦同我说话。”
“什——什么?”陆小凤惊愕,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让惊弦同你说话?!”
西门吹雪冷漠不语。
陆小凤很快反应了过来,“惊弦很久没和你说话了?”
西门吹雪未答,眼眸却沉了两分。
陆小凤若有所思,“难不成是为了上个月在花家寿宴上的事?”
上个月,花满楼的父亲花如令大寿,宴请了许多人,不乏诸多武林豪杰与新秀侠客。
因花满楼至今未婚,花老夫人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借此机会还邀请了许多武林世家的女侠与书香门第的闺秀,想着七童能和宴上的某个姑娘看对了眼,终身大事也算有了着落。
谁知梅惊弦一出现,就让花老夫人的算盘落了空。
梅惊弦面貌俊美绝伦,是当世罕见的美男子。褪去少年的稚嫩后,青年的风采已然展露,正如风中的亭亭青竹,又如山涧的流水清风,白璧无瑕,绝尘不俗,一下就吸引了宴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他在江南素有美名,走在大街上都有女子抛掷香囊香帕,这一遭出现在花家的宴会上,不说江南本土女子,就连远道而来的别地女侠们也就此迷了眼、乱了心。
梅惊弦行止有礼,待人接物文雅温和,面上常带微笑,言语有度,颇为礼让他人,加之他武功虽高却不恃强傲物,极容易获得他人好感。
然而当对象转为一群女子时,这便出了些小麻烦。
陆小凤至今仍不敢回想当时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群江湖女侠与名门闺秀们唇枪舌战言语交锋不停,只为了多和梅惊弦说上几句话,珠光宝气阁的丹凤姑娘甚至还同淮南金刀门的冷女侠动起了手。
本该宾主尽欢和乐融融的宴会上,两位女侠一个执剑一个提刀,打得难舍难分,及至掀翻了桌椅,打翻了饭菜,其间夹杂着各种对彼此的冷嘲热讽挖苦叫骂,场面登时闹成了一团。
在这当口,居然还有姑娘凑到梅惊弦面前嘘寒问暖关心问候,顺带再贬低毫无仪态当众动手的丹凤姑娘和冷女侠两三句。
陆小凤至今还记得惊弦脸上茫然又惊愕(懵逼)的表情,而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当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寿宴过后的第三日,因惦记着留在万梅山庄的小徒儿,梅惊弦就同西门吹雪匆匆回了燕北,陆小凤也就不知他二人之间可曾因此而出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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