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灰衣人没有回头看陆小凤一眼,径直伸手去推马车门。
陆小凤目眦欲裂,想到车里中毒虚弱的梅惊弦,愤怒与焦虑如潮水般涌上,却被缠得分不开身。
月光下,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靠近车门,另一只手紧紧握剑,剑身微颤,似在渴饮车中人的鲜血。
那只手迅速逼近车门,却在只余一指的距离时,乍然而停。
只因一柄形式古朴的长剑此刻正指着他的脖子,锋利的剑气已然隔断了他颈侧一缕黑发。
“放下你的脏手。”
沉冷含怒的声音如投石入水,又如剑气冲霄,摄得人心头直发冷。
冷月如霜,洒在那忽而出现的人身上,仿佛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只余下如霜雪般的冰冷和森寒的剑气。
陆小凤紧绷焦虑的心神乍然一松,趁着眼前的黑衣杀手怔忪之时,双指夹住他的长剑,直接将他的剑夺了过来。
“西门吹雪,你可算来了!”
陆小凤甩了甩手上的剑,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早在最后一个大夫表示对梅惊弦身上的剧毒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就在梅惊弦昏睡的时候联系了西门吹雪。
他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梅惊弦就表现出了无比抗拒的态度,宁愿等候远在光明顶的胡青牛也不愿去找西门吹雪,无奈之下,他便只好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以西门吹雪的性子和对梅惊弦的心思推测,陆小凤知道对方必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却没想到对方竟来得如此快速,就在他寄了信出去的第二天就出现了。
若非此刻还有旁人在场,他简直要忍不住出声调侃了。
西门吹雪却没有看他,神情冷凝,一双寒意浓浓的眼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灰衣人。
利刃在侧,马车边的灰衣人不得不放下手,转身面对来人,沉声叫破对方的名字,“西门吹雪。”
“趁人之危、以多欺少。”西门吹雪的眼神冷得仿佛一块寒冰,其下又似乎暗藏着灼灼欲燃的烈焰,“当杀!”
最后两个字又沉又重,令人听之悚然,心头仿佛受到巨石重压一般喘不过气。
话落,他手上一动,剑尖直刺灰衣人的咽喉。
灰衣人迅速躲过他这一剑,轻笑两声,扬声道:“多管闲事,坏人财路,你也该死!”
西门吹雪面色更沉,“你不配用剑。”
“废话少说。”灰衣人冷冷的望着他,抬起手中的剑,“西门吹雪,人人都说你是当今天下第一剑客,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配不配得上这个名头!”
话落,他抢先攻了上去,转眼间就到了西门吹雪面前。
灰衣人的剑招很快,如此快的剑,陆小凤也只在三个人手上见到过,除了紫禁之巅中对决的那两位剑客外,便是琴中剑梅惊弦。
他惊诧于这灰衣人的剑法之高,但见西门吹雪神情不变的应敌,便也放下了心。
下一刻,先来的那位黑衣杀手也不曾放弃,抓住一个空挡,飞身冲向马车。
陆小凤赶紧去拦他。
他们这一动,便进了西门吹雪与灰衣人的战圈。
灰衣人被西门吹雪逼退之时,顺手给了从他身边经过的陆小凤一剑。
陆小凤以剑抵挡,这个当口,黑衣杀手已经逼近了马车。
在他的手伸向车门的时候,身边忽然掠过一阵风,随即手臂一凉。
轻微的啪嗒声响起,一支手臂直挺挺的落在了车辕上,鲜血不断从断口涌出。
他闷哼一声,捂着伤口迅速远离了马车,望着执剑而立的西门吹雪,心中涌上了一股刺骨的冷意。
陆小凤被灰衣人撵了过来,西门吹雪便弃了黑衣杀手,迎上了灰衣人。
黑衣杀手被断了条手臂,已经不足畏惧。
陆小凤把那只断臂踢下车,坐在车辕上,安静观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灰衣人被西门吹雪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一直安静立在一边的黑衣杀手忽然窜出来,用仅剩下一只的手臂捞过灰衣人的尸身,几个腾跃间迅速消失。
西门吹雪没有追击,抖落剑身上的血花,疾步走向马车。
陆小凤立刻让开位置,“这么大的动静惊弦都没有醒过来,看来他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不好了。”
西门吹雪眉头皱了皱,推开车门,顿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梅惊弦安静的躺在里面,身上裹着厚实的毛毯,眉头微蹙,睡得很沉。
他双唇发青,因为车里的热温,双颊浮现两抹绯色,那浓艳的颜色反而衬得他原本的脸色更为苍白。
西门吹雪不做停顿,直接进了车厢,一把拉上门。
探头探脑的陆小凤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无奈的捡起马鞭继续赶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行驶。
车里,随着西门吹雪的靠近,梅惊弦仿佛受到了惊扰,眉头动了动,似要醒来。
六只热得直吐舌头的梅花鹿跳跃着挡在他面前,其中头上有鹿角的两只还低着头用鹿角对着西门吹雪,呈防卫之姿。
西门吹雪脚步一顿,随即将手上的剑放到一边,收敛了一身剑气。
梅惊弦的眉头逐渐松开,梅花鹿们呦呦轻叫两声,跟着散开了。
西门吹雪缓步靠近,在梅惊弦身边坐下来,随手将挡在他们中间的一只白鹿捞到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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