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有些生气,他的儿子还是头一次对人如此上心,甚至为这小子入了情,至今仍不得出,显见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素来拗不过小雪,就如此次的决战,即使心中再不愿意再如何担忧,也只敢在背地里暗暗谋划,生怕被小雪知道。
梅惊弦从皇城出来昏睡的头一天晚上,玉罗刹听完暗线的汇报,翻看着梅惊弦与西门吹雪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夜未眠。
这场决战让他确切认知到了梅惊弦在西门吹雪心中的地位。
最后,他终于捏着鼻子认了,想着让唯一的儿子能得偿所愿也好,日后也不会如他一般日夜念着亡妻,孤寂寥落,空叹余生。
再仔细一看,那小子长得是一等一的好,武功高强,人品绝佳,除了不是个女人,似乎就没什么错处,更重要的是小雪喜欢。
玉罗刹就如同世上的许多父亲一般,想要将自认为最好的留给儿子,正如日后规整过的西方魔教,又如世上男子该有的美满家庭,如花美眷,儿女成群。
但这些既已和西门吹雪所想要的相悖,他又不如西门吹雪决绝,最后只能是他这个父亲向儿子妥协了。
为此,他甚至都放弃了抱孙子的想法,毕竟和孙子比起来,还是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儿子更重要。
玉罗刹自觉自己已经让步许多,他本以为梅惊弦为西门吹雪千里奔驰,心中必然也是对西门吹雪有意,却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人,根本没看上他儿子,枉他一番心思全都喂了狗!
西门吹雪冷冷道:“此事你无须插手。”
话语虽简短,却含着浓浓的警告。
“小雪你不懂。”玉罗刹自觉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是个过来人,苦口婆心道:“那小子一发现你的心思就跟只兔子一样的跑了,他那身武功又着实难缠,日后他要存心躲着你,你怎么办?在这方面你要听我的,别学得和那些正派人士一样迂腐。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你要是不强扭,你连瓜都吃不到。”
“无须强扭。”西门吹雪沉声道:“等瓜熟了,自然就该落下来了。”
玉罗刹恨铁不成钢,“那你得等多久?”
西门吹雪沉默一下,转身出门。
一句话伴随着风声传进屋中,“该等多久就等多久。”
饶是玉罗刹一向淡定,此刻也不由一阵气闷。
这又是怎么说的?儿子不急老子急?
他决定不管这事了,然到底是意难平。
离开之前,看到墙上那副装裱起来的半身像,心中一动。
等西门吹雪回房的时候,原本挂着画像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而拿走画像的人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早已追之不及。
直到一个月后陆小凤被卷进了西方魔教的争端写信求救,他才终于拿回了画像。
……
梅惊弦回到扬州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初秋特有的冷意。
他先是去和花满楼小聚一番,领回了自己的鹿儿,第二日又被请去了桃花堡,在桃花堡小住了几天。
他来到桃花堡的第二日,林诗音就被发现有了身孕,一时间花家上下惊喜万分,
虽然是个巧合,但花老夫人执意认为是梅惊弦带来了福气,直将他奉为上宾,其待遇堪比怀孕的林诗音。
成亲几个月就有了好消息,林诗音与花满轩也是惊喜万分,夫妻两人商量了下,决定等孩子出生后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拜梅惊弦为师。
梅惊弦想起自己孤身一人流落至此,一身武学总不能就此失落,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初林诗音想拜梅惊弦为师却不能成,如今这个想法倒是被她的孩子所实现了。
因着不适应花家人的过分热情,梅惊弦没待多久,就坚决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
独居的生活并不难过,闲暇之时弹琴作画,喂喂小鹿,和花满楼小聚一番,倒也十分安稳宁静。
璧玉白让人将翔月送了回来,又附上了一封信,言道光明顶的危机已解,六大派虽来势汹汹,但明教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最终的结果是灭绝师太重伤离开,武当与少林急流勇退,损失最大的则是其他三个门派。
明教虽不是毫无伤亡,但也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回到扬州后梅惊弦下意识的避开扬州的合芳斋分号。
然而每过几天,小院大门口总是悄无声息的放了些糕点。
有两次被他逮到了送糕点的合芳斋掌柜,对方当面笑呵呵的应下不再送,转天又继续。
梅惊弦无奈,只能随他去,不过每次收下糕点后,次日便到合芳斋去补上些银钱。
有些事情他不愿去深想,只因稍一触及,便是无尽的烦恼。
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人与人保持恰当的距离与关系便可,若靠得太近了,便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而来自至亲至爱之人所给的伤害,向来最深最痛。
江湖事永无休止,紫禁之巅那场决战落幕后,没多久就传出了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暴毙之事,一块罗刹牌又惹来了无数争端,陆小凤也被卷入其中。
花满楼担忧不已,梅惊弦本想走一趟,结果还未动身事情就已经结束。
事后陆小凤来了江南,一见梅惊弦就唉声叹气,欲言又止,一开口就夸他画画得好,明显一副想引他发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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