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着杭州老字号店铺里的桂花糕,稍稍缓解了喉咙和胃里的灼热,他忽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两道难以忽略的灼热视线。
一转头,璧玉白这蓝眼喵正死盯着他手中的桂花糕,两眼发出渴望无比的光芒。
梅惊弦沉默了下,看了看自己随身背包里的存货,大方的分了……一块桂花糕给璧玉白,“若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
话音还未落,他伸出的手已经空了。
璧玉白鼓着脸两口吃完了小小的一块桂花糕,舔了舔嘴角的糕点屑,渴盼的眼神又转向身边的少年。
梅惊弦面色自若,恍若未觉,腿上一夹马肚,立刻加速跑到了前面。
前方忽然有一片暗影席卷而来,猛烈的强风夹杂着沙土,如滔天巨浪一般,眨眼间迎面来到了前方几里开外。
梅惊弦立刻一拉缰绳,还是被前方的一股沙子扑了一脸。
“不好!是黑沙暴!”璧玉白凝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里怎么会忽然出现沙暴……”
遮天蔽日的风沙迅速逼近,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沙漠中原本刺眼的阳光都被遮去了大半。
梅惊弦一直生长在山明水秀的千岛湖,从没见过黑沙暴,但一听璧玉白的话也觉得颇为不妙,“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就一个字——”璧玉白忽然厉声道:“跑!”
话音刚落,二人迅速调转马头,拼了命的驾着身下的马儿狂奔!
然而人到底敌不过自然,不消片刻,那股可怕的黑风眨眼间已将他们纳入其中,厚厚的沙尘遮蔽了视线,连双眼也被沙土糊得睁不开,马儿的四蹄时不时陷入软踏踏的沙子中,每每抬起来都觉得艰难无比。
“小梅!小梅!这边啊呸呸!……跟紧我……”
璧玉白的声音隐隐传来。
小梅在叫谁呢!
听到璧玉白的称谓,饶是在这样凶险的境况下,梅惊弦也是气上心头。
在鹿儿惊恐的悲鸣中,骑在马上的他被吹得东倒西歪,之前隐约能看见的璧玉白的身影也找不见了。
翔月的前蹄忽而一折,整个跪倒在地,马上的少年一个不备直接栽了下来,啃了一嘴的沙子。
下一刻,背上背的青玉流由于惯性砸到他的背上,顶端青玉雕琢的青鸟狠狠磕上了他的后脑勺。
梅惊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梅惊弦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立刻就被刺眼的阳光逼出了一泡眼泪。
耳边传来呦呦的鹿鸣声,一抬头就看到六只小鹿围了他一圈,有气无力的踢踏着蹄子。见他醒来,立刻欢喜的凑过来舔掉他脸上的沙子。
翔月正趴在不远处,漂亮的银色鬃毛凌乱打结,还糊了一层沙子,身上的银饰与蓝色绫罗也是乱七八糟的缠在了一起。
“咳咳……呸,呸!”他吐出一嘴沙子,撑坐起身,覆盖在脸上和脖子上的沙子立刻顺着领口滑进去,给胸口带来一股摩擦的滚烫。
他扯下腰间的水囊晃了晃,随即直接灌了一口水,接着又从背包里取出几个杯子,倒了水给马和鹿喝。
沙漠的日光还是那样灼热得发烫,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黄沙茫茫,寂静无人。
梅惊弦眺望了一番,没找到某只蓝眼喵的身影。
大约是被吹到其他什么地方了吧。
顾好了宠物和坐骑,他立刻开始打理自己,散了头发,脱下被染上了斑驳污痕的衣物,从背包里提出了两桶清水,拿了毛巾及澡豆和香露,趁着四下无人,痛痛快快的给自己擦了个澡还洗了头发。
一头长长的青丝沾了水后又湿又沉,用布帛包起来太阳一晒,不消片刻就干了。
穿戴好了衣冠,梅惊弦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拖着鹿儿和马儿洗了澡后,休憩片刻,他挑了个方向就启程。
虽然迷失了方向,但他记得这块沙漠中除了明教外,还有两个少数民族盘踞,其中一方还是明教夜帝的族群。
黑沙暴再强也不可能把他刮得太远,直线行走的话总能遇到人的。
就是不知道璧玉白怎么样了。
但愿他也平安无事。
……
在梅惊弦行走相反方向百里之外,广袤的黄色沙海中,棕黑大波浪长卷发的明教弟子趴在沙地上,半个身子都被沙尘掩埋,背上露出了两柄弯刀一角。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驼铃声,有一队来自西边的人马正缓缓而来。
“圣女,前面有个人!看装束,好似也是我们波斯人。”
“……”
梅惊弦骑着马走了个把时辰,顶着天上火球般的太阳,实在是顶不住从背包里拿出了把油纸伞。
渴了,背包里有水,饿了,背包里有早前屯的食物,因而即使行路的时光枯燥了些,总归还算能熬得住。
他在心里思量着,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康恶人恐怕早已逃走了,他这回只要带回师伯大爷,就能立刻回去继续过自己的咸鱼日子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他没发现,他这样一副在沙漠中悠闲自得又安然舒适的姿态,在某些不露行迹的人看来,就仿佛是一个和护卫走散的天真无邪贵公子,全身都冒着肥羊的鲜美清香。
第2章 一只琴始皇
梅惊弦脾气不坏,又是在最具文风礼仪的长歌门长大,他是门主的大弟子,上面有好几位长辈看着,下面又要给其他师弟妹和师侄们做好表率,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性子,因此面前忽然多了十几个蒙面的赤膊大汉拦路的时候,他还能微微一笑,斯文有礼的道:“诸位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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