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在屋顶上也能听到四周传来的虫鸣, 夹杂着更夫巡游时的喊话。
隔着摊开的食盒,江枫手搭在膝上,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
江枫顿了一顿, 说道:“……在下偶然路过罢了。”
江枫略微低下了头, 他当时只不过是怀着一股渺茫的希望, 想去看看罢了。
花明玉沉默了,这理由, 大概是在骗傻子吧。有谁专往深山老林去路过的。
既然他不想说, 她也不好意思过问。
两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花明玉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慢慢尝着。
那轮月牙已从海平线的角落移到了上空。
“明玉姑娘,你近日有何打算?”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治好伤后到处去游历一番罢了。江公子,你呢?”
这位江道长虽然品行端正, 但你我二人毕竟分属阵营不同,将来定有兵戎相见之时。只不过那时,你若是知道我是魔教中人,也不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在下也是出来游历的。明玉姑娘你……”
花明玉打断了他,侧首问道:“江公子是在寻那位月奴姑娘?”她细细观察着江枫的表情。
江枫低着头,落下一片阴影,眉目间柔情无限,“是。”
“那现在可有眉目?”
这神态,还有在山里的表现,看来那位神秘的跟她模样相似的月奴是他的心上人无疑了。
“或许有,或许没有。”江枫讳莫如深,将情绪掩藏起来。
这是什么回答……怪怪的。
“那江公子……”花明玉想说些什么。
“你是觉得纪晓芙做得没错嘛?!”
突如其来的一阵吵闹引起了她的注意。
纪晓芙,那不是不久前在蝴蝶谷里求医的那名峨眉弟子嘛。这么多人中,就她留给她的印象最是深刻,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啊。
花明玉放轻脚步,走到声音最响的那处屋顶,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惊诧中的江枫噤声。悄悄揭开一小片瓦片,露出手掌大的缝隙。花明玉朝里面望去。
“丁师姐。”背对着他们的女子低着头唤了声。
“贝师妹,今儿你居然为那个离经叛道的叛徒纪晓芙说话,你是觉得师父这么做是错了?”被叫做丁师姐的女子步步紧逼。她生得一副俊俏楚楚之姿,可吐出来的话却尖酸伶俐,直逼得那位贝师妹连连退后。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纪师妹……”
“我告诉你,她纪晓芙身为峨眉弟子,却与魔教之人无媒苟合,还生下了孽种,坏了峨眉的名声,万死都不能弥补她的罪过!如今师父只是杀了她,没杀她的女儿,已是师父仁慈了!”
“可……”
花明玉还想看下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视线。她疑惑的目光投向江枫,只见江枫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把瓦片盖了回去。随后抓住花明玉的手臂,把她从屋顶上悄无声息地带了下去。
花明玉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下了屋顶后,江枫直接把她带到这里了。
她还沉浸在刚才在屋顶上听到的消息中,纪晓芙居然被她的师父杀了。纪晓芙不久前还在蝴蝶谷中,遭了,该不会她那个便宜师父被顺道收拾了吧!
不行,明日一早她要回蝴蝶谷去看看。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别就这么被殃及而死啊,这也太憋屈了。
只能希望那位纪姑娘是在离开蝴蝶谷后,才被她师父找上门来的了。
“明玉姑娘,夜色已晚,早日歇息吧。明日江某再来找你。”
江枫寸字不提方才的事。
花明玉没理他,她有些心绪不宁。
“明玉姑娘……?”
“那江公子,你也早些休息,晚安。”花明玉胡乱道了一句就合上了房门,没有注意到江枫听到这句话后,怔在原地半天不动的反应。
吹灭蜡烛,客房内再次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泄入房中,连虫鸣都变轻了不少。
花明玉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床铺有点潮,还硬硬的,她睁着眼睛盯着上头布帘的素色花纹,没有半分睡意。
纪晓芙的师父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她的那个丁师姐,显然对纪晓芙没什么好感。
被称为魔教的,这个世界似乎只有明教了。那个小姑娘的爹居然是和她同一个门派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生你上辈子怕是做了太多恶,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至于她自己,自小从未出过蝴蝶谷,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明教的。
另一边。
江枫也没有入睡,他对花明玉回房前的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
月奴,是你吗……
***
第二天,花明玉起了个大早,走下楼时就看到了已经静坐在客栈大堂上,衣冠端庄的江道长。
花明玉脚步一顿,对注意到她的江枫打了声招呼,“江公子,你起的真早。”
“明玉姑娘,可要用些茶点?”江枫笑意盈盈。
“好啊。”花明玉坐上他对面的位置,她从桌上的竹桶内拿了双筷子,“江公子,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听言,江枫一愣,“明玉姑娘,你要去哪里?”
“这个嘛……”花明玉犹豫,“恕明玉不便相告,江公子,你我就此分别吧。救命之恩,明玉日后自当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