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肆」紫薇
皇帝摆驾东来,洛阳城的官员和世家大族全都出城相迎,百姓夹道跪拜,成一时盛景。官员和世家迎接时皇帝只稍稍露了个面,受了众人跪拜便入圣驾,只召了自己的老师谢太傅入内觐见。
拜见时谢渺就在容珏身旁,皇帝的视线掠过二人时只停顿了一瞬,这一瞬太短暂,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谢渺在心中琢磨着,待谢太傅被内侍宣进去时更是心跳加快了些。
“走吧。”容珏去牵她的手,“先进宫。”
接下来他们要随队列一同入宫,可能后续就得都住在行宫中。谢渺抬头看他,不免有些心慌,毕竟这还是诈死后第一次面圣。容珏看出她心绪不宁,笑道:“无事,如今我们可是有护身符的。”
知晓他的意思,谢渺嗔怪道:“哪有这般说孩子的。”
容珏只是笑,两人进了来时的马车,跟着入宫。
皇帝入宫,率先召见臣下,容珏亦随行,谢渺自然去后宫给随行的妃嫔请安。许贵妃未能同行,以淑妃和德妃品阶最高,分别赐住文思殿和庄敬殿。
谢渺带了谢府中见过世面的丫鬟,随宫人前往文思殿拜见淑妃。路上她心生忐忑,有百转心思,可当真见到了人,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先红了眼。淑妃也不遑多让,泪眼朦朦地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久久才道一句,说她在外受了苦。此言一出,谢渺本还强忍着的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千言万语道不尽,姑侄俩只连连落泪。一旁的容昭见了也想哭,揉着眼道:“本是好日子,母妃和表姐这般哭着,惹得我也想哭了。”
“母妃莫哭了,当心哭坏眼睛,表姐也莫哭,不然等会叁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谢渺破涕为笑,用手绢擦眼泪,淑妃嗔怪道:“就你嘴利索,说起话来便不用歇息。”
“你俩只要不掉金豆子,任母妃骂我。”容昭嬉笑着往淑妃怀中去,努力想逗笑他们。
谢渺也当真慢慢平复了心绪,听着淑妃笑骂道:“这成什么样子,哪里像成婚了的人?”
“在母妃和表姐面前,昭昭永远是小孩子嘛。”
一句话又逗得谢渺发笑。
德妃住的庄敬殿就在旁边,两殿比邻。听闻谢渺来拜见淑妃,也不顾旅途辛劳,亲自摆驾过来。
谢渺和容昭给德妃见礼请安,德妃的心性自然是配得上她的封号的,上前扶了谢渺,连连道:“快让我看看。”
“幸好幸好。”她拉着谢渺的手,如此说道。
谢渺已不复方才的激动,笑着任德妃牵着,“怀霜多谢娘娘挂怀。”
淑妃在一旁笑道:“本是要带着俩孩子去看看姐姐,没想到姐姐先过来了。
两人交好,这些年互相帮扶者对抗许贵妃,自然没有太多见外的规矩。德妃笑了笑,入座后和两人寒暄,容昭早早跑了出去想看看洛阳的行宫。
皇帝见过臣下后在大业殿歇息,下旨今夜举个家宴。旨意传到文思殿时德妃方离去,谢渺劝了淑妃也去歇息,淑妃便让人收拾了侧殿给她,让她也好好顾念自己的身子。宫内安静,谢渺一人恰好能安静下来猜测圣意,将可能的情况一一推演一遍,让自己在今夜不要露出任何的破绽。
容珏从外进来,见她正在思索。若是平时,他兴许会悄声走过去吓她一吓,如今却是万分不敢让她受惊的。他故意清嗓,咳嗽一声引起她的注意。
“殿下来了。”谢渺回神,见是他,笑着道,“可是忙完了?”
“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现今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他走过去,坐至她身旁,“在想什么?”
谢渺摇摇头,温声说着:“我一直‘失忆’也不是办法,正想着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呢。”
她这话说得像是真的失忆了,容珏却知她的意思,笑着安抚道:“别急,我已问了陆愈,往后多的是机会让你‘恢复记忆’。”
“哦?”谢渺来了兴趣,“原来殿下早有打算,就是不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王妃是在向我请教吗?”容珏笑着故意道。
谢渺吃惊于他的话,随即知晓他又是在捉弄自己,嗔怪地望着他。容珏得寸进尺,又道:“这可一点没有请教的样子啊。”
谢渺又好气又好笑,顺着他故意道:“那殿下觉得要如何呢?“
只二人独处时他脸皮格外后,故意贴了脸过去,“不若王妃便亲我一下?”
谢渺故作犹豫,随即快速地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殿下还是别告诉我了。”
她的动作轻,并未弹疼容珏,他开怀地将人搂进怀里,“那我偏要说。”
他问过陆愈,失忆的人是否有恢复记忆的机会,陆愈告诉他失忆这种事引起的原因不同,恢复的机会也不尽相同。当世的大夫和医术,针对失忆症并无太多办法。所以这是种玄乎其玄的病症,无迹可寻,只要处理得当,找个契机宣布记忆恢复便可。
陆愈所说与谢渺自己向大夫请教所得一样,又听了容珏的说辞,发现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做个问题,心中也就安心不少。随即容珏便哄着她午休,让她养足精神好应付晚宴。谢渺也未推脱,才上榻就见容珏也跟了上来,正欲说什么就被抱了满怀。
夫妻俩亲密地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冬日最是适合躲在暖烘烘的榻上,不多时谢渺便有了睡意。睡意朦胧间她觉得容珏好像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现今越发黏人了,和素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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