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害怕。
痛苦。
愤怒。
神宫寺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刚刚才发现自己在颤抖。
是恐惧的颤抖,也是愤怒的颤抖。
“我……这是?”
神宫寺泉茫然地喃喃自语。
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握着手腕,但是没有用。
他全身都在发抖,好像再看一眼那张面具就会精神崩溃。
髭切将他按到自己怀里,再抬头看向对面那人时,已经一点表情都没有了,周身的杀意满到能具象化来回把对方捅成个筛子。
“……你的来意。”付丧神的音调低了半度,沙哑粗砺,比打下来的雨水还凉。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好像压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样。
但是髭切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付丧神张开手,插进地面的太刀回应着神明的呼唤,凌空而起,带着风雨回到了髭切的手心。
“你的来意。”
他再次问了一遍,伴着雪亮的刀尖指向笑眼獠牙面具的咽喉。
“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粗劣的复制品的问题?”那人懒洋洋地动了动手腕,对于指着自己喉咙的刀尖视而不见,满含无辜地回问了一句。
神宫寺泉听着这个声音,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你现在不回答,那就等我割断你的喉咙,再自己去找答案吧。”髭切对他的评价也不生气,示意性地将神宫寺泉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等等——”黑发的人类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那种生理性的颤抖减弱了很多,神宫寺泉一手抓着髭切的袖口,一边扭头去看那个人。
那张漆黑的笑眼獠牙面具。
神宫寺泉隔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面具下一定是一张在微笑的脸。
——漫不经心地,诚恳地,微笑的脸。
也许还有着他熟悉的眼神和容貌。
“你找我干什么?”
神宫寺泉低声问,顿了一会儿,他念出了那个名字。
“……白石。”
笑眼獠牙面具后的人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很无趣似的叹了口气:“我就说这种面具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裹一件大斗篷之类的……”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到底也没有把面具摘下来。
“好久不见了,泉。”
这个名义上的长辈轻松地向着神宫寺泉抬抬手打了个招呼。
神宫寺泉抿紧了嘴唇,雨水带走他身上的热量,而另一种情绪则让他的心不断地下沉。
“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白石随手把刀插进地里,单手拄着刀问道。
神宫寺泉垂着眼睛,半晌才讥讽地笑了笑:“我倒不知道,有什么人是我不应该见到的。”
白石好脾气地补充:“比如某些早就该死但是没有死掉的人——或者东西?”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髭切身上一转,知觉敏锐的付丧神冷冷地回视一眼。
“那,是什么人,被你定义为应该死掉的呢?”神宫寺泉一字一顿地问。
白石仰着脸长长地出了口气:“行吧,看来你是不想说了。其实要是你的好奇心不这么重,也许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我做你的好长辈,偶尔和你说说你母亲的故事……真可惜,你把一切都弄得——”
他举起一只手摊开,又握紧,做了个捏碎什么东西的动作:“——乱七八糟。”
“你应该乖一点,有时候被隐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最后总结了一句。
白石的声音明显到最后就淡了下来,神宫寺泉看见他握着刀的手开始发力,手臂上的肌肉慢慢鼓起。
“……所以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呢?”神宫寺泉看着他,突然话锋一转,“这张面具,我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白石的动作,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眨了两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唔……”
白石的停顿验证了神宫寺泉的某个猜测,他的语气变得肯定起来:“我见过。”
白石倒是不太确定起来:“你见过?”
他的眼睛有些犹疑地在神宫寺泉脸上转了两圈:“好吧,我大概知道了……所以说小孩子的好奇心真是无处不在。见就见过吧,反正你很快就不会出去乱说了——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神宫寺泉和髭切站在一起,大雨已经将他们浇得湿透,轻薄的和服料子往下淌着水,和付丧神贴在一起的脊背冰冷的几乎麻木。
“我见到了髭切,”青年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出口就被雨声撕裂,但是他确信白石一定听见了,因为那只握刀的手到现在也没有动作。
神宫寺泉没有说是哪个髭切,白石也没有问,这就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神智紊乱,已经记不清过去的很多事情,刚开始甚至将我认成了别人。”
神宫寺泉慢悠悠地说着,白石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别人”,再次审视了一番他的脸:“其实你们不太像,单纯来说的话,你比你母亲要好看的多。不过你们的灵力性质非常相似,被付丧神认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的记忆也残缺不全,我只看见了他在本丸的最后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到他离开本丸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