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医生和助产士也从病房中撤了出来,纷纷笑着恭喜做了父亲的年轻人。福泽谕吉匆忙点头随意应付过去,走进病房跪在病床前握紧阿薰的手把头埋在她的被子里。
说实话,他很怕看到她苍白憔悴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好像下一刻便会离他而去。
“你没事就太好了。孩子有一个就可以,不需要太多。”
声音闷闷的,带着没人能听懂的惊恐。
温度略有些低的细长手指顺进发丝轻柔摩挲,阿薰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亲爹语塞。
太紧张了,没注意看。他立刻补救:“交给太宰暂时看守,我去喊他进来。”
被护士迎面塞了个婴儿进怀里恭喜做“兄长”的少年满头虚汗,脸色白的像见了鬼。听到召唤他一步一卡浑身颤抖捧着沉睡中的新生儿挪进病房,四处乱看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他放下去。
太可怕了!这个生命很轻,却又那么沉重,他是属于神明的,随时会被带走。
怀里多了份重量时他突然明白,只要他还活着,对于别人来说就拥有着非凡的意义。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答案。
他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这种愿望强烈过自己想与世界诀别。
“社长!我该把他放在哪里!”大男孩难得带着奶声奶气的泣音求助,福泽谕吉让开一个位置让他把婴儿放在母亲身边。
这会儿亲爹亲妈才得以拆开襁褓仔细观察这个小东西——黑头发,大概也会是黑眼睛,宇智波的基因就是这么强大。
太宰站在旁边比谁都紧张,生怕他被吹坏了:“会不会冷?会不会肚子饿?要准备些什么?准备了吗?放在哪里了?拿出来用吗?”
福泽夫妇:“……”
请问你这是觉醒了什么可怕属性?
很快他们就彻底见识到这少年的行动力,不划水不摸鱼不作死的太宰治,除了生不出孩子就没他做不到的事。一听婴儿和母亲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他立刻跑出去找了一大圈,再回来就拎着个舒服温暖又结实的篮子,一晚上不敢睡觉睁着眼睛熬到天亮装了婴儿就跑。
福泽夫人有福泽社长,用不着他操心。
社长家的新生儿成为了武装侦探社的新任吉祥物,还没睁开眼就先学会皱眉的小宝宝总要被人拿来借以取笑他的父亲。对此福泽谕吉不做任何表示,只要他没有占用阿薰太多时间,他总还能保持平和表情。
换了新造型拆了旧绷带的黑发少年围着婴儿转得比谁都勤快,为了腾出时间观察他甚至和某位前老板辞了职。这种情况随着时间推移婴儿逐渐长大有了明显缓解,时隔三年后再一次突然爆发——这回福泽夫妇家添了个女孩,天生银白色的头发,翡翠绿的眼睛,一笑起来又甜又软。
小姑娘迅速取代兄长成为新的吉祥物,隔壁森医生发来贺电并表示对福泽家千金的成长保持高度关注。然后作了个大死的他就被涨了房租,窝在办公室哭唧唧咬小手绢。
……
数年后。
“妹妹呢?”福泽夫人接儿子放学时迎面就被问了这么一句,牵起小不点的手她边走边答:“被乱步带出去玩了。”
“所以,真的可以放心吗?”
小男孩表示怀疑。阿薰撸了把他的头毛:“放心,有中也跟着。”
小家伙板着脸严肃点头,在被问及晚饭的偏好时神情凝重的板着小短手道:“要吃小熊咖喱。”
所谓的小熊咖喱就是米饭团成熊仔模样的咖喱饭,妹妹盘子里的可以是小兔子形状,咖喱都是一样的甜咖喱。
这孩子和其他小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别的孩子看都不愿看见的蔬菜,他能吃的香甜。虽然小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浑身却止不住的向外辐射粉红小花花。
胡萝卜,青椒,洋葱,西蓝花,来者不拒,从来没谁敢向他提出分享便当这件事——福泽同学的午餐便当好可怕!太可怕了!
晚上八点,乱步和中也送了小姑娘回来,她穿了件蓬蓬小裙子,看见母亲就高高兴兴伸出藕节一样白胖的胳膊要抱抱,薄荷绿色的眼睛闪耀着欢快的光。
“辛苦你们啦,晚餐是甜咖喱,坐下一起吃吧!”阿薰多取了两只盘子放在桌子上,小福泽先生努力掂脚扒着母亲的胳膊要求抱妹妹:去洗手,吃饭!
他哪里抱得动奶油球一样的妹妹,最后只能手牵手排队进洗手间。
临开饭前福泽先生回来了,带着出去完成委托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不等某人和某人吵起来,阿薰眼疾手快把织田安排在他们中间就坐:“甜咖喱,谁想吃辣就自己去加辣酱。”
说完她走进厨房取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风吕包放在一粒一粒数胡萝卜的乱步面前:“这是带给晶子和国木田的,你不要忘了。”
“嗯嗯嗯嗯!”仍旧一身孩子气的青年笑眯眼睛:“知道啦!”
如果从外面看,这个透着橘色光芒的窗户前不断有人影来回移动,伴随着孩子清脆的笑声与成年人的交谈,让所有偶然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感叹——真是一个热闹的大家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