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好郑重好郑重的回答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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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真心是不分男人与女人、殿下与臣下的,我想我这个大彻大悟来得还算很容易。
之后我拿这句话跟外婆解释,她也点头称是。我想若我此时放下手中雕木头的锉刀,那我也能立地成佛了。
那天晚上我问完宋清平那句话之后,宋清平很认真的答是,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想双手攀着窗沿爬进屋子里去,但是我又怕弄乱宋清平的书本,只好退了两步,对他说:“你出来一下。”
宋清平转身就要走门。
我又说:“你从窗户出来,我等不及了。”
于是宋清平一撩袍子,一只手撑着桌子,没等我看清动作就翻出来了。他在我面前站定:“殿下?”
他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觉得我魔怔了,我也觉得我魔怔了。
我又开始胡诌:“我方才坐在院子里,露水湿了衣裳,你摸摸我的衣袖还是潮的呢。”
我把双手伸给他,让他摸一摸。仿佛我等不及,火烧屁股似的让他从窗子里窗子里出来,就是为了让他摸一下我的衣袖。
宋清平也伸手揉了揉我的袖子:“确实是湿了。其实我知道殿下坐在院子里。”
“你一直在看书,窗户又没开过,你怎么……”这时风吹过,吹动开着的窗扇,我看见窗纸上一个小窟窿,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我伸手出来的时候,将手里的佛珠也摆在他面前了。宋清平的目光就落在那上面。
我解释说:“我没念经,也没学会什么法术,我就是参悟了一下佛法。”
“那殿下参悟了什么?”
“我悟到……”我捏着串珠,摆出念佛的姿势来,“我悟到我的七情六欲断不了,我不配念佛。”
“殿下悟到了。”
他倒是很了解我,知道我一开始问他的那句话就是我悟出来的东西。
我低头笑:“过奖过奖。”我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回房里去:“你站在院子里小心露重湿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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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岭南待过一阵子,我们就往东走,想要去闽地,看能不能遇见从前我遇见的那个小孩子。
外祖还问我用不用他带我们去小蓬莱。小蓬莱很漂亮我知道,但是那儿不太适合我与宋清平。
宋家未入世时,他们家的祖宗就是隐居在那儿的。我说我要是带着宋清平去了,宋清平受到了什么感召,就学他们先人在那儿隐居下来了,那我可不得一个人接着上路?
我不干。
遇见过的人是不大容易就能再见到的,我们在闽地待了有一阵子,也没能遇见从前的那个小孩子。恐怕我是没法带着宋清平在他面前嘚瑟了。
于是便往江南去,也没有去见小船娘。她要是当着宋清平的面把我打到水里,我还要不要面子?
我们在江南摘过一捧的莲子,就乘船北上了。
抵达燕都时正是初冬,和我与外祖说的时间一样。
正下着初雪,我与宋清平骑着马行在官道上,细细碎碎的雪落在肩上和头上,宋清平时不时提一提他的鹤氅与我的鹤氅,抖落下满身的雪花。
一直从日出走到日落,我们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城楼上的几个守卫看着我们认了好一会儿:“这不是从前那两个游学的士子?”
我朝他们拱手:“游学回来啦!我们准备向陛下举荐自己!好求个官来当当!”
他们全都笑了,却也拱手祝我们好运气。
如那次从九原回来,我得先进宫去给父皇请安。
我对宋清平说:“等我要出来了,宫门都落钥了。不如你去向宋丞相请了安就进宫里来,我们还在重华宫睡一宿,我想二弟三弟都出来开府住了,重华宫总不会给别人住去。”
于是宋清平牵着马往朱雀大街走,我也往宫里去。
宋丞相肯定要恨死我,我总是霸占着宋清平,不放他走,就连当爹的要见一见儿子也得要我这个废太子恩准。
想到这样实在不好,于是我随手拿出外婆的串珠开始念佛。
父皇的密探虽然不跟着我四处乱跑,但我要是回了燕都,他肯定能知道。
养居殿里灯火通明,门却开着。
还是来北疆传旨的那个宫人,他站在门口迎我,伸手去接我脱下来的鹤氅,我提着鹤氅,抖落了雪花再交给他,雪落在地上,被屋子里的暖意一熏,很快便化开了。
因为许久未见父皇,我想着得对他行大礼,等我撩起衣摆,一跪一叩的时候,父皇就伸手扶着我的胳膊叫我免礼,他的眼里还闪着泪花。
这样的场景特别能体现我们父子情深。
“好了,免礼。”他这个免礼喊得太早了些,而且他也没有伸手来扶我,语气听起来也不怎么激动,仿佛我就是在外边玩了一圈,然后回来给他请安。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朝我招手:“阿大,过来坐。”
父皇跟我说的客套话永远都是那几句,夏天热不热,冬天冷不冷,春秋两季不冷不热,他就随机应变,也就是随便问冷热。
果然,他下一句便问我:“冷不冷?”
我回道:“不冷。”
“你出去快两年了,你是十六年出去的,现在都快十八年了。”他拍我的肩,笑道,“不错,马上就十八了,又长高了。你看你的年纪和我定的年号一样,它是景嘉,好景嘉世,你是风浓,春风正浓。为君之道,也就在你的名字里,春风化雨,泽被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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