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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北上了,还带了好几船的木头。你记不记得我上回让你提醒我,看看太子府有没有岭南木头做的房梁?”我自顾自的说,“我现在知道了,确实没有,那是给皇姊的。”
    宋清平总听着我说话,我又说:“外祖还从岭南带了一枝青梅,日日用水养着,但是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枯了,枝上两个青梅都瘪了。你知道南边人的青梅枝子是什么意思吗?”
    宋清平道:“家里有姑娘长成,可以许嫁,在宅门前别青梅枝。”
    “是,再过一阵子皇姊便要许嫁了,二弟三弟他们也快了。”我叹气,“欲买桂花同载酒……”
    我的惆怅从来都很短暂,也很没意思。
    提着篮子卖花儿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凑上来,扎两个小辫子,穿一身白底蓝碎花的衣,笑嘻嘻地问我们:“两位公子,买花吗?”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铜板:“来一朵……”
    小姑娘一甩辫子就走了,走出两步才回头扮鬼脸道:“真穷!”
    从前我拿一个铜板,虽不能买一枝花,但是能在篮子里掐下一朵花来,或还能得一小捧的桂花,现在不一样了,我又叹气:“行情变了。”
    后来宋清平给我买花,那一枝花我拿了一会儿,嫌它麻烦,就把它簪到了宋清平襟上。
    相当于宋清平出钱给自己买了一枝花,也买一个我讨他欢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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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连着做了几个月的文章,宋丞相某一日叫我与沈林薄到他的书房去,仍旧翻了一封奏折出来给我们看。
    这回不是江南水患了,是匈奴的奸细。
    墨迹还是新的,我再看落款日期,也是新的,景嘉十五年冬月。
    宋丞相道:“十余年了,我时常想,北边确实是□□分了些。”他指着纸上写着的名单:“这些是陛下的密探交上来的名单,不过陛下想着,他们的奸细不该只在北疆,恐怕也在燕都,甚至国内各地。他们干的事儿大都隐蔽,最大的一件就是去年秋狩时太子殿下摔断了腿。恐怕是太子殿下盛名在外,他们害怕殿下即位后施行新政或调换官员。”
    当个民间的神童还真麻烦,等他们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神童之后,他们大概就没什么顾忌了,或许还巴不得我赶快上台,然后玩完。
    沈林薄把那份名单看了几遍,其实那份名单上的人我们认识的不多,他大概是在看这些人名字前标的官职,这些人都不是太重要的人物。沈林薄道:“丞相是怕贸然处置,打草惊蛇。”
    “不错,最近连陛下的密探也用不了了,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宋丞相幽幽叹了一口气,“看似海内升平,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就要从底子里烂起来了。”
    沈林薄适时表态,他站起来打揖道:“为国家计,我万死不辞。”
    我也站起来,如果我死了于国有些用处的话。
    “燕都乃天子脚下,上回秋狩已经弄得沸沸扬扬,岭南一带有岭南王坐镇,这两处他们不敢有大动作,真有动作,我们也占了上风。江南是贤妃娘娘母家,我恐怕书信旨意都不大周全,便托岭南王南下时捎句话,为防万一,还得请二皇子殿下写封家书让岭南王带给江南那边。”
    贤妃娘娘姓吴,家里是江南织造府的,与江南一带的官员都有交情。
    沈林薄又行礼:“我明白。”
    宋丞相嘱咐他:“家书就是家书,不必写得太过明白,万一落入旁人手里,也还有转圜之地。”
    “明白。”
    “还有一个北疆实在是麻烦,须得徐徐图之。”宋丞相最后看向我,“其他人都不好动用,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只能烦请太子殿下走一趟。”
    其实我是不大情愿的,但是大敌当前,也实在容不得我退缩。我一闭眼睛,做好了死在北疆的准备,梗着脖子道:“遵命。”
    遵命遵命,遵天命罢。
    我还没背着皇姊上花轿,也没看见沈林薄与晚照姑娘成亲,就要去殉国了。
    待会儿一出去,我得抓紧时间去找宋清平道个别,道个永别,我们还是约好了下辈子再见罢。
    到时候我让他在我手上咬一口,这样下辈子他看见手上带个牙齿印的人,再咬他一口,一对比牙印,就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为了防止牙齿印不清楚,我还准他多咬几下。
    宋丞相笑道:“太子殿下不必紧张,不是现在。”
    “我知道,人固有一死。”
    “是一年后殿下才到北疆。”宋丞相大概是觉得我贪生怕死,但是又不得不去的模样实在是很好笑,他憋着笑道,“陛下预备让殿下在明年的三月春猎动身,先去江南、岭南一带看看,最后再让您绕去北疆。对外就说殿下是去游历、体察民情了,他们大概会派人跟着殿下,待殿下四处都逛了一圈儿,再去北疆,他们也不会疑心,也就任由殿下随意去哪儿、做什么了。”
    好罢,那我就等三月春猎时再让宋清平在我手上咬几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留给我道别。
    “殿下不会丧命。”宋丞相仍是笑,向我保证道,“我们在燕都也会做好部署,到时候殿下去了北疆,自然会见到与殿下接头的人,他会告诉殿下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因此为了防止事情泄露,往来的书信中不要再提及此事。”
    “我去了之后,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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