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朝他摆了摆手:“劳驾。”
殷怀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在内院摆过阵仗,现在院子里老老少少都对两人毕恭毕敬,听见宋昀这一声,那人急忙折返,转头看了看四下没人,麻利抬腿迈过连廊的两边围栏快步跑到窗边来:“道长有什么吩咐?”
宋昀问:“门外等候的那位先生,你认识么?”
“门外?”小跟班听他这样问,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意识到了宋昀问的到底是什么,震惊道:“道长这都知道?!”
宋昀:“……”
“门外的人是刚刚自己找来的,我们都不认识,说是跟老爷有缘分,跟老爷有话要说。”
宋昀点了点头,又问:“你这是要去告诉你家老爷?”
“不是,”小跟班咧嘴一笑,“这事得先跟管家说,就说一句跟老爷有话聊,我怎么能随便把人放进来。他年纪又不大,总不能穿一身道袍就是高人……”
那人说着顿了顿,然后忽然抬眼看见救兵一样看着宋昀,殷切的问:“道长,他到底是不是高人?真都跟他说的一样?”
宋昀一时无言以对,正琢磨说辞,却听见身后殷怀的声音悠悠道:“是高人,有缘。”
殷怀不急不慢走上前来,手撑在宋昀身侧,看着窗外的人微微一笑:“跟你们管家说,这人可以放进来,去吧。”
“是,是!”小跟班听这话眼前发亮,急忙朝殷怀重重一点头:“多谢道长!”说着转身就跑。
宋昀不解:“门外是——”
殷怀摇头:“这路小妖精我怎么认识。”
“??”宋昀眨了两下眼,没反应过来:“那你就让放他进门?”
“他不进门,我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殷怀歪头一笑,勾着宋昀的肩头将人往外间带:“走吧出去喝点茶,总得给他们留点叙旧的时间。”
宋昀:“……”
不过宋昀最多就是无语,并不怎么担心,即便现在门外是世仇拎刀上门,还有一只大妖坐镇,是没有人敢乱来的。所以某种程度上,他还有点盼望门外就是那个一连杀了五六人的正主——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既然殷怀都发了话,管家当然言听计从,很快门外的鹿妖就被恭敬请进了前院。
殷怀烫了一只茶盏,倒上水给宋昀递过去,收手的时候还顺便在他襟前蹭了一下。
宋昀心头“突”得一缩,急忙低头,便见殷怀指尖夹着一张黄符,不急不慢正把手收回去。
殷怀见他看自己,有意又将符纸夹在指尖抖了抖,状似十分真诚地询问:“身上没带符纸,借一张用用,不介意吧宝贝儿?”
宋昀干笑:“不……不介意……”
殷怀勾着唇角一笑:“那就好。”
与此同时,还迅速伸手在他下颌上勾了一下。
“??!”宋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落得如此下场:“你……”
然而旁边殷怀已然装腔作势手持符纸肃宁面皮。
宋昀:“……”
殷怀当然知道旁边宋昀被自己戏弄又急又气,眼角余光看见一旁宋昀抿着嘴唇气鼓鼓地把要出口的话压回去,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然后才凝神在符纸上虚画了几笔,并指在纸上一点,一滴像是小飞虫一样的朱砂突然落在了正要进门的老企业家颈后。
当事人对于颈后发间多出来的这粒小红点毫无知觉,继续满面春风地迈过了会客茶室的门槛:“慈悲慈悲,让道长久等了。”
那点朱砂能在紧要关头保他一命,有了这一点,殷怀更加坐得住了。
倒是宋昀一直分心去看桌上的符纸——纸上有关联阵,带着朱砂印的正主所处的环境如果危急就会在阵上显现出来。
关联阵安稳了不久,符纸上便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来者不善。
宋昀一双眼一直放在上面,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这一点,跟着便要起身,结果被旁边殷按在肩头将人按了下来:“再喝杯茶。”
“可……”宋昀有点不理解,转头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符纸,眉尖微蹙。
殷怀勾着唇角,将桌上的茶盏重新斟满,推到宋昀面前,淡声说:“不着急,现在急着出门把人吓走了怎么办?”
宋昀看着符纸上有加重趋势的雾气,有点沉重地呼了口气,然后捏起茶盏抿了一口,颇为不甘心地问:“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过去?”
殷怀看着他的表情无奈笑了一声,指了指宋昀手里的茶盏:“你把水喝完,我们就过去。”
“……”宋昀抿了抿嘴唇,虽然殷怀这种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他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相比于此他还是赶过去比较重要,否则即便中间距离不足百步,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对方逃走其实十分容易,加上周围四面环山山高林密,这一类陌生环境让他本能的十分谨慎。
于是宋昀还是硬着头皮一仰头把水全灌了下去:“走吧。”
殷怀言出必行,施施然跟在后面起了身。
不该打草惊蛇这样的道理宋昀当然懂得,所以即便出了门,两人也并没直接进茶堂,在前院连廊下便站住了脚,以免一会突发什么情况。
殷怀抬起手来,掌心朝上停在宋昀身前。
放在以前,这个姿势的意思……是要拉手——为了方便查看记忆时候的视觉共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