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提问角度很独特。”殷怀勾着唇角,低头给自己割了一块苹果,然后不急不慢地回答:“准确来说,我是从卧室进的门。”
宋昀难以置信:“……你从卧室?进的门?”
殷怀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还是你觉得,我不够格穿墙?”
“……”
卧室而已,明明不是什么敏感的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昀感觉跟殷怀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自己后脊梁都要臊红了。
他局促咳嗽了一下,决定先忽略这种细节,毕竟自己下在房里的咒术没有一个是能拦下这种大妖的。
然后赶在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之前转开了话题:“这么小一只残魄,怎么可能爬到这里来?”
小区里的镇压里三重外三重,普通小鬼迈步进来都不敢,何况这样一只连魂都没有的小东西。
“就是这么小一只残魂才能爬到这里来。”殷怀瞥了眼屋角宋昀压着的辟邪铃,“铃都撞不响的小东西,不是正适合爬进来?”
他说完顿了顿,转头看着宋昀,补充说:“我刚刚找见它是在你枕头底下。”
“在我……枕头底下?”宋昀不由得又凑过去看了看那只残魄。
出现在屋子里就算了,这种比一片鹅毛还要没有分量的小东西出现在哪个地方都还能找到理由,但唯独枕头这个词,是对于这样的残魄来说,就很敏感了。
夜里休眠不设防备,护体灵气也会更弱一些,遇上强些妖鬼,修士五感敏锐能迅速察觉有所应对,但是这样的小东西就不一样了。魄离了魂,本身就更加飘渺无形,也更容易侵体,甚至有时候离得近直接就会被神魂吸进去。
而灵府就在颈后,这样的小东西藏在枕头底下,不管是被吸进去还是自己钻进去都能做到叫人一点感觉没有。
但事实上这样的小东西是不该出现在那里,枕席之间留有修士身上的灵气,一般的小鬼小怪都不会主动过去招惹,这一只显然一反常态——一言以蔽之,它被人操纵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宋昀想到这里还稍微有些后怕,后背一阵发毛的,觉得还是查清楚这小东西到底想干什么比较好。
殷怀看宋昀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想的是这事,于是指尖一点,将那只小东西从玻璃杯之中移了出来,“看也看完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他说着十分随意地向后一靠,“不担心死活,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宋昀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怪怪的。
这样的小东西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也没什么心智,宋昀当然不指望能问出什么,于是起手掐诀催了一道咒,将它所见全都外现出来。
这家伙大致可以被看作是个行车记录仪,半空中浮现的映像同样是倒放,所以先看到的就是它怎么一步一步从枕头下“钻出”来,然后“退”下床。
它往后“退着走”得样子颇有点顺拐的意思,古怪甚至还有点好笑,宋昀抿着下唇看闹剧一样地瞧它,然而很快,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心微微一敛,指法变换将映像往前退了一些——他没想到的是上床之前他还上过桌子,而且碰过任务记录仪,还十分熟练地把里面的东西全清零了。
这就很有趣了。
殷怀笑了一声,在旁边悠悠点评:“看来是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有人不想让你记住。”
宋昀无奈耸了耸肩,现在看来的确如此,这小东西一路爬上爬下目的还十分明确,也算是训练有素了。
“但我的记录仪昨天下午刚刚被扣下,这一只是新的,刚刚带上用都没用过。”
“这说明他的主子还不能算是个标准的内奸。”殷怀说着手指一晃,半空中的映像迅速前推,然后卡在了它刚刚把身子从墙里探出来的时候,再也不能往前了。
“还有什么要问?”殷怀转头问他。
宋昀摇头,一个“没”字还没出口,殷怀忽然打了个响指,半空里的东西便全都消散一空了。
“……”
殷怀继续不急不慢地割苹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给他递过来了一小块。
动作之从容随意,完全不像是短时间内要告辞的样子。
但是那东西消失之后屋子里忽然变得极其寂静,可偏偏宋昀的心跳就选择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地开始加速,耳边清楚的心跳声让宋昀如坐针毡手足无措,嘴里一块苹果咬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嚼。
他一边看着表一边在心里想托词,但这个时间实在尴尬,晚不晚早不早,正正好好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把殷怀请走自己还不用跟出门的说法。
“您今晚……没什么事么?”宋昀没话找话,想要从中找个其他什么切入点。
殷怀把手上的果核扔进旁边垃圾桶里去,然后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纠正他说:“不是没什么事,是压根没事。”
宋昀:“……”
结果殷怀忽然一倾身凑了过去,胳膊就搭在宋昀旁边的沙发靠背上。
宋昀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近的,看见殷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瞬间他的一颗心就狂跳起来。
殷怀眼底浮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难得我们两个都这么有空,不如跟我说说前阵子为什么一直躲我?嗯?”
尤其是最后一声,殷怀挑眉坏笑的表情加上带着笑意的鼻音,宋昀“噌”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头对着他干笑:“我还是请您吃晚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