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问一下朱昭仪在哪里,马上就好。”
“……好的,皇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心系母妃的符锦奔入宫殿之内,将跪伏在地上的容妃扶起,容妃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许久,膝盖和腰椎都有些受不住,将大半身体压在符锦身上才能勉强站起。
符锦小心翼翼地将容妃扶到榻上,熟门熟路地取出手炉,搁在容妃冰冷的手中以后,为容妃按压膝盖。
容妃凉凉地瞥了符锦一眼,翻了一个白眼:
“终于想起你老娘了?”
“这不是担心母妃看见我生气吗?”符锦乖巧地笑着。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胆子肥了啊。”容妃伸出手揪着了符锦的耳朵,“这次若不是老王爷拼死护着你,你就跟你三哥一起走了。”
“母妃,娘,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符锦的耳朵被容妃揪得通红,他表面上哀嚎不停,心中却挺开心的。母妃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这说明母妃没有走极端,不会干出一些发疯的事情。
看符锦叫得实在惨烈,容妃这才施施然地松了手。
被母妃教训完的符锦啥都不敢说,嘿嘿地笑着,揉腿揉得越发卖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跟李念恩讨好他的行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容妃冰冷的四肢逐渐回暖。
“你父皇那边断了我这边所有的消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又是怎么闹成这幅样子的?”
符锦一边给容妃揉着腿,一边将三王爷谋反一事的全过程告诉了容妃。他说了三王爷谋反的原因,也言明了他们全部的计划,更坦白了自己在酒席上说漏嘴的事情。
容妃静静地听着,眉头逐渐皱紧。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去边塞,不过离开京城之前,我要先找到背叛者是谁,看看到底是那个狗崽子买了我!”
符锦停下手中动作,眉宇间展露出的是刻骨的愤恨和仇视。
背叛者?
等在门口的九王爷脸色发白,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意无意地想要逃避自己的罪孽,可符锦的存在和言语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就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是一个卑劣的告密人。
不敢坦言自己罪孽的九王爷知道,对于没有勇气说出真相的他而言,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用尽余生去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误。
哪怕这罪孽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符锦背对着九王爷,他并没有看到九王爷的异常行为。而这一切都被容妃看在眼中,她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触及到了真相。
容妃没有提醒符锦,她放下了手中暖炉,揉了揉符锦的头发,温和地劝告他:
“锦儿,这件事情错在你,是你喝酒误事,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我是有错,可告密的那个家伙更加可耻!”
符锦很不服气,他大声嚷嚷着,反驳母亲的话语。
“废物!”
容妃狠狠地扇了符锦一巴掌,尖锐的指甲在符锦的脸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低声呵斥道: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了吗?”
符锦伸手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疯的母妃,咬紧牙关,仍旧拒绝认错。
容妃没有搭理跪在她脚下的符锦,隔着敞开的门扉,容妃与茫然的九王爷对视。
她的口型比划着,同无措九王爷说。
【孩子——这不怪你。】
霎时,九王爷控制不住自己,涌溢处的感情化成泪水,无声的沿着面颊滚落。他多么渴望有人能知道他的秘密,他多么希望有人能跟他说一句,这不是他的错。
九王爷希望那个人是朱青,却没有想到那句话会从容妃的口中说出。
容妃改变了朱青,朱青又何尝没有影响容妃,这对主仆相互影响,将自己活成了对方,活成了自己爱而不得的模样。
容妃一边为罪无可赦的九王爷开脱,一边将手伸向自己不敢挣扎的孩子。
“锦儿,”手下用力,语气温柔,“娘亲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现在,娘亲要你发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好护好烁儿。”容妃举着她美的惊人的手,轻轻地掐住符锦细嫩的脖颈,朱红色的蔻丹像是流淌的血液,朱红色的嘴唇开阖着。
“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符锦不明白自己的母妃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不过他不敢反抗,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母妃。”
这是容妃留给符锦最后的话语,三日之后,容妃强破宫门,亲赴刑场,自绝在行刑的父兄之前。
母妃最后话语成了符锦永世的枷锁,一旦九王爷深陷陷阱,母妃就会睁着从未瞑目的眼睛,伸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符锦要保护好符烁,哪怕自己受伤。
这句话被永远地烙入了符锦的骨髓之中,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
容妃死后,老皇帝一夜苍老十岁,也没有了继续追究的动力,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任由朱青自请落发为尼,进入深山之中的皇觉寺长斋拜佛。
朱青为容妃一家超度,为他们求得往生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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