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外貌和气质,季婉月的确可以称得上京城第一贵女,丽质天成,容若雕画,她静静地立在阶下,凛凛的贵气与女性的温婉结合地恰到好处。
“参见皇后娘娘。”
不管季清霜私底下怎么厌恶她,明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给予她的。见我对她恭敬无比,季婉月的眉枝间透出了几分志得意满:
“大人有礼了。”
她肯我露出得意神色,这件事倒是罕见,以往我每次见她时她对我都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根本就是情敌的待遇,今日对我这样温声细语,估计是手中有了些不得了的把柄。
以往我会愿意跟她打几轮太极,套套这位皇后娘娘的话,不过我现在没有搭理她。
我连夜赶到九王爷的恭王府。
我们的旧部与小崽子已经聚集在他的宅邸了。
这些年来我以不不管事著称,但凡来找我的人,喝酒可以,办事免谈,都察院外的杂事极少插手。我的一些旧部一开始还想要依靠着我晋升,后来见我不揽权只办事,纷纷转投到九王爷的麾下。
我进到大堂,他们正围着九王爷抱怨咒骂:
“王爷啊,我们也不容易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现在不过享受几年,老丞相就看不下去了。”
“我们又是流血又是流汗地打赢了这场仗,一点破烂官职和赏钱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倒让那些瘟书生来当权,这他娘的可笑。”
“唉,现在瘟书生有了权还不够,现在要来夺我们的命了——”
“就是啊,季安平那老东西有毛病吧。”
大部分的兵愿意跟着我们谋反不是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不过是为了身边同生共死的兄弟,和一直吊在他们眼前的萝卜——升官发财。
他们在最残酷的战场上厮杀,经历了流血百战,终于从平平无奇的小兵成为百战功高的勋臣。
这些勋臣们在战后腐化得最快,更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将头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毫无道德底线他们捞得最狠,也最不择手段。
见我进到大堂,我的旧部立刻凑了过来,他们委屈地凑到了我的身边。
“将军。”
“李将军……”
他们唤起我的旧称,仿佛我们仍在硝烟不断的战场上。
我在他们的簇拥下坐到了九王爷的身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我,就像每一次战役前等待我下令一样。
我拒绝不了他们,但这一次,我只能给他们指引出了一条并不明亮的坦途:
“刚刚我去面见皇上了,你们听我一句劝,若想保一条命,早点去老丞相那自首,把这几年捞的东西吐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下半条命。”
我的旧部们明显有些迟疑,他们指望着我能够像以往一样引导他们走向胜利,谁成想我在战争开始之前先向对方递了降书。
“可——”
“将军,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他们妄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只能苦笑着告诉哦他们:
“没有了,你们听我的话,可能会死,但若不听我的话,一定会死。”
没有人愿意把吃进嘴里的谁愿意吐出来,不过这由不得他们。
十余载栉风沐雨的征战,使得我们围绕着主子形成了一个坚定的集团,我们为他征战四方平定敌人,不过,当我们击垮了所有的对手取得了天下以后,我们这群莽夫对于主子已经无用了,相反的,我们手中的权势与我们的团结,都对主子的统治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还记得前几年惨死的富商世胄吗,他们当年的下场就是我们如今的下场。”
我近乎悲观地预言着,闻言,围绕在我身旁的旧部倒吸一口冷气。
“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糟糕,”站在一旁的小崽子听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皱紧的眉头,“现在大家都还好好的呢,一起想办法呗。”
“我还记得我在黄荃之战时跟你说过吧,我们当时的团结不过是为了对付真正的敌人,现在,我们杀了废帝,荡平了不服从的世家和地主,共同的对手已经没了,已经到了相互倾轧的时候了。”
“但是——”
我阻止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语,现在情况危机,我没空给他分析局势,我侧过身,同一直沉默的九王爷说:
“听我一句劝,你每天不要上早朝了。”
九王爷的手指敲击在椅背上,他抬头环视一圈,我们的旧部都目光殷切地看着他,等着他最后的裁定。
九王爷的手指停滞了,他回应着旧部期盼的视线,对我说:
“动手的可能性不太大,这件事就是老丞相一个人没事找茬,真要追究的话,付永安和他的党羽可比我们做得过分多了,老丞相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没几个干净的,法不责众,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会不了了之。如果我们利用得好的话,说不定反倒能搬到季安平,借此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听着九王爷的言语,一位副官忍不住插嘴说。
“听王爷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是在打仗啊。”
“这就是这一场战争,就和我们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一场战争。”时隔多年,九王爷的眸子重新亮起来了,他沉浸在旌旗飞扬的铁血沙场,想起了过往的热血。
战争是政治的一部分,战争的本质就是有着政治意味的行动,它承载着参战者的政治诉求。战争是政治行动的激化,它以鲜血和暴力夺权政权,贯彻自己的政治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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