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杀了害死季三青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要让所有加害人给季三青殉葬。
我起身,剑尖指地,血滴从剑尖滴落的瞬间,我开口了。
“小竹,是你放申宏进来的,对吗?”
与苦痛中挣扎的小竹回过头来,他看着我手中的利剑,满目仇恨地质问我:
“我们家公子是你杀的吗?”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小竹为什么会这么想。竹屋之中只有三个人,季三青和申宏都已经死去,唯有我毫发无伤,手中还拿着杀死两人的凶器。
也难怪小竹会武断的认定我是凶手。
小竹现在的精神状况比我更不稳定,他执拗地认定我是凶手,仇恨与怨毒吞噬了他原本清明的眸子。
“我家公子就不应该救你,我家公子就不该救你这个白眼狼,我当时就劝过他的。”
小竹从袖中掏出匕首,他像猫儿一般弓起背,猛地向我扑过来。
我轻松地格挡着他的攻击,他的攻击破绽百出,不堪一击。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我之所以没有立即对这个疯子下死手,不过是在纠结,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哦他。
最后,我放弃了,小竹毕竟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他知道,季三青的死跟他随随便便地把申宏放进来,轻信了申宏的谎言有关。小竹这么喜欢季三青,将自己所有的忠诚和爱意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公子身上,我怎么忍心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仇恨着我,总比仇恨着自己要好得多。
我近乎悲悯看着这个失了智的疯子,他挣扎,他哭喊,他发了疯地挥舞着匕首想要杀死我。
很可惜,他永远都做不到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而凶器,就握在我的手中。
手腕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打飞了小竹手中的匕首。我一只手勾成鹰爪的模样,掐住了小竹的脖子,另一只手反握住剑柄,直接将剑身捅如小竹的心窝。
小竹的喉咙中发出小动物般的悲鸣,脆弱的身体在我的手下挣扎着,我平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样子。
就如同我杀死之前的无数人那样。
此时此刻,我的大脑无比冷静。
申宏有罪吗?他没罪,他奉命行事,不过就是一个忠诚于太子的侍卫。我有罪吗?我没罪,我真心实意的想要拯救季三青,想要拯救宛城的两万百姓,不过是阴差阳错,导致我前功尽弃。
小竹有罪吗?
他也没罪,他是一个善良且真诚的孩子,相信身边的所有人,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
我大脑冷静,滚烫的血液奔腾在冰冷血管中,我清醒地意识到事情的另一面。
申宏有罪吗?他有罪,以忠诚之名,行愚忠之事,戕害无辜之人,妄图以直臣鲜血染红自己的帽顶。我有罪吗?我有罪,我徇私枉法,妒功毁贤、拉帮结派以谋私。
小竹有罪吗?
他没有罪,但生逢乱世,过分善良,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不会原谅他的罪过,就如同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那样。
我将剑捅得更深,小竹的身体在短暂的痉挛之后,彻底停滞了动作。
我杀了小竹。
我的衣裳和双手尽是鲜血,早就洗不干净了,我离开了竹屋。
竹林幽幽,长路长长,踟蹰独行的我,前路掩映在暗影之中,身后是一个个染血的脚印。
103、
不费一兵一卒,宛城大胜,我又是最大的功臣。
这个胜利将为我换来滔天的财富和无上的权利,我都不需要,以滔天的富贵,我换了一条命。
现在,我要去取这条命了。
今夜是庆功的晚宴,晚宴的帐篷之外,我与宛城太守见面了。几天不见,宛城太守满面红光,英姿不减当年。
“太守大人,这几天精神头不错啊——”
我大笑着凑过去,与他勾肩搭背,亲如兄弟。
“哈哈哈,全怪八王爷这儿伙食太好了,把我都吃胖了。”
宛城太守很是洒脱,半点没有身为俘虏的诚惶诚恐,很明显,主子没有亏待他。
这很好,我可没有折磨将死之人的嗜好。
脸上的笑意愈加满意,我的眼神也更加温柔。
“哎呀,见您这么快活,小弟我嫉妒啊,不瞒您说,这两天我可是活得诚惶诚恐啊。”
“哦。此话怎讲,如若有需要,下官将竭尽全力帮助大人。”
“嘿,还不是小世子的事情,”我收起笑容,面露苦色,“宛城的时候,我拍小世子的马匹拍到了马屁股上,得罪了他,他老人家在宛城不是布下了好些个计划吗?小弟我一个都没有参与。现在小世子成了主子面前的红人,小弟我担心啊!”
“莫要担心,莫要担心,下官与世子大人勉强有几分交情,如有机会,定会为李大人美言几句。”
宛城太守笑呵呵地安慰我,说着毫无用处的空话。
他的言语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没有否认小世子在宛城有计划,也没有否认自己参加了计划。
这就够了。
季三青之死哪有这么简单,申宏是主谋,我和小竹是推手,但还有两位幕后黑手呢。
我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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