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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这不是难不难打的问题了,这是根本打不了的意思了。
    荀匡这个老头子早在我们还在幽州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他从其他州郡不惜高价收购来了大量粮食,将每个城池的粮仓填满,将城池周围的村庄的人收纳入城中,城中备好各种守城器械,在城池周围挖了壕沟,铸好防御工事,静候我们的到来。
    在攻打益州的第一座城池的时候,看着这箍成铁桶一样的阵仗,我震惊了。
    到底是益州是边塞还是幽州是边塞啊,幽州的城池都没有守得严实的,他倒好,一个腹地的州郡,做得这么绝。
    如果仅仅是守城也就罢了,荀匡这个老家伙还带着府军和豪强世家的私兵跟我们打游击,仗着对地形的了解,不时来骚扰我们,立志让我们吃不好睡不香。
    在来到益州的第三天,我看着我军伤亡了一千五百余人的战报,痛苦地挠头。
    “这仗还怎么打?”
    正在看地图的九王爷回过头来,冲我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沉。”
    “说的有理……”揉着太阳穴的我随即意识到不对,“等等,什么叫自然沉啊!”
    “就是没救了的道理啊,”九王爷开开心心地说着丧气话,“这仗的确没法打啊。”
    平时打仗的时候都是九王爷给丧气的我加油鼓劲,现在面对仿佛石乐志的九王爷,我感觉我有拉他一把的必要。
    “再怎么说我们还有三万大军,荀刺史估计只有一万的兵,只要我们抓到正面对决的机会……”我斟酌着语句,说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景。
    “你怎么会认为荀刺史只有一万的兵?”九王爷问道,“单算府军的话荀刺史的确只有一万人,可是你别忘了荀刺史手底下还有豪强世家的私兵一万多人,据我估计,荀刺史手下的军队起码有两万五到三万人,跟我们人数相仿。”
    九王爷说得头头是道,我无言以对,于是只能换个地方接着挣扎。
    “可是我们的士兵军备齐全,还有征战沙场数年的经验,荀刺史的军队就是一群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屁孩,装备什么的估计也跟我们没得比。”
    “不不不,你说的两点都是错的,首先,世家的私军的装备一定不会差,而且益州作为十三州中最有钱的,荀刺史再怎么样还是舍得给府军拨款的;其次,这两年禹国不太平,又是洪灾又是旱灾的,流民起义并不少见,荀刺史可是带着他的这支军队来来回回把益州扫了好几遍,这才换来了益州太平安定的现在,如果真要比起来,荀刺史这支军队的战斗经验,跟我们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九王爷一针见血,指出我言语中的所有谬误。
    这下,本来就很绝望的我被他整得彻底绝望了,我把正在处理的军务推开,往椅子上一瘫。
    “不用打了,等死吧——”
    九王爷竟然笑着附议。
    “死在这位刺史手上,我们不冤枉。”
    听到九王爷这句话,我眉头一皱,感觉有点不对劲,脖子以下的身体我是懒得动了,单单支起脖子,看向他。
    “不对啊,我的小王爷,”我看了他许久,终于可以确定,“我怎么感觉,面对如今这局势……你是真的很开心啊?”
    “嗯,”九王爷竟然还点头,一副我骄傲我自豪的模样,“我当然开心了,我能想见,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的战斗——会很精彩。”
    在昏暗的帐篷里,九王爷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脚下一个没稳主,椅子差点向后翻倒,直接让我栽到地上去。
    我怎么忘了,在九王爷哭包少女的表象之下,还隐藏着一颗战斗疯子的内心,在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些年,九王爷曾经多次告诉过我,他是为战场而生的。
    可是想到那无望的未来,我暗叹一声,忍不住问他:
    “你不怕死吗?”
    九王爷的眸子依旧亮晶晶地,仿佛承着漫天的星辰,好看极了。
    “受命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
    “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这是兵书《吴子》中的一段话,是九王爷最喜欢的一段话,这句话曾经被他挂在恭王府的书房中,作为他的座右铭存在。
    九王爷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他告诉我说。
    “能够死在战场上,是我毕生的荣耀。”
    78、
    我的心脏在一瞬间被巨大的惶恐揪住,在那一刻,我已经无法控制住我的表情了。
    九王爷立马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他收起那种幸福中带着平静的神态,急急忙忙地向我冲过来。
    “李念恩!你怎么了?!”
    我一只手攥紧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在感受到他扎实的肌肉,以及肌肉下依旧滚烫的鲜血之后,我渐渐冷静下来。
    “没事,”我的声音不像是从我的口中发出,我的灵魂在我的肉体上方,俯瞰着故作冷静的自己,我听见我自己说,“我没事,只是想要了一些要紧事,急需报告给主子……你先出去。”
    “可是你看起来……”
    “出去!”
    命令式的语气,容不得半点拒绝。九王爷的嘴张张合合,眼中满是对我的担忧,但又拗不过我这个任性至极的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我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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