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惊讶地看了宁清一眼:“居然是在茶水里,可这么明显不怕露馅吗?”
宁清还未回应,大夫继续道:“倒不明显,青钱子连根长在树上时是青色的,经过炒制便会淡淡发白,混在白菊中极难辨别。”
宁清见大夫话似未尽,笑道:“大夫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夫这才诚惶诚恐道:“且青钱子本是剧毒,约莫半个时辰就能毒发,若辅佐甘草,即可延缓毒性,一至两个时辰后毒发,且青钱子味苦,用甘草恰好能盖住苦味。”
“竟是如此。”看来确实如他所料,凶手原是打算让人死在驿馆,才特意延缓毒性,没曾想突发变故,十一为抓人运功动武,致使血气上涌毒性扩散才死在了聚客斋。如此看来,聚客斋与此事没什么干系,能在壶里下毒的,除了驿馆伺候的人被人收买,就只有三王子身边的那群侍从。
宁清不露声色地谢过大夫,赵旻又把人送出去。
魏尧听见大夫的话想得与宁清一般无二。
三王子问:“现下要如何?”
宁清这个思索着,见他们二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躲避道:“你们老看着我做什么?”
“兰誉聪颖过人,我也好奇你的想法。”魏尧冲着他笑,一派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但宁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心怀不轨。
宁清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对陶吉说道:“现下只能先将驿馆里人细细调查询问,还有三王子你的那些侍从,也不能例外。”
三王子自是同意,只是事后想魏尧当真狡猾,若这话是魏尧亲自来说,他或许心里会不大痛快,这几日宁清与他交好魏尧看在眼里,这才换了宁清来说。
驿馆中的人都是官府名下的,若出了问题官府乃至朝廷都逃不了干系,祥丰帝下令彻查,向三王子承诺定当秉公处理,绝不姑息。驿馆上上下下的人便一个个进了刑部,由所属官吏询问调查,无事才可返回。
驿馆中的人排查了大半时,黄均差人来报,三王子的侍从那的调查有了些进展。
他们到时,地上半跪着一个人双臂被铁链拴在刑架上,身上伤痕不多,人却已经累得晕过去了,仔细一看,竟是那个看似与十一关系不浅的十三。
三王子受了黄均的礼,坐到上席问道:“黄大人查出了什么?”
“下官问过驿馆的人,绕了不少麻烦才得知,这个十三是最后进入十一房中的人,后来人死后他又进去过,说是收拾东西。其他侍从与十一关系平平,往日交往不深,只有他与十一说得上几句话。”黄均见三王子越听面色越沉,心下也有些发憷,但还是撑起胆子,“因此下官以为,他的嫌疑最大。”
十一和十三同在三王子身边几年,一个死了一个沦为嫌犯,陶吉心里百感交集,但他知道,黄均说得句句在理。
“那,便让本王子亲自问问话”陶吉平日亲和,忽然变脸倒有不怒自威的效果。
“自是可以。”黄均忙让属下将人弄醒,那属下便赶忙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泼在十三脸上。
十三昏昏沉沉地醒来,好不容易看清人,便听到黄均说:“现下三王子亲自问话,本官劝你速速从实招来,莫要再垂死挣扎。”
十三自是不把黄均放在眼里,但却不能对三王子失礼,他挣扎了两下,低下头给三王子行了礼,声音有些虚弱:“王子。”
三王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点头道:“行了,本王子问你几句话,你如实交代。”
十三道:“王子问吧。”
“你是最后一个进十一房中的,那时那人还好好的是与不是?”
“是。”
“十一与其他人关系并不好,唯有你能和他称得上朋友,黄大人也查过,其他侍从压根没进过十一的房门。若不是你,便是平日伺候十一的下人?”
黄均一听扯到驿馆下人,刚想解释,便被三王子堵回去,他见十三没回,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十三干裂的嘴唇似乎发声有些艰难,废了好久的功夫才道:“属下不敢,只是,也不是属下所为。”
三王子没搭理他,思索片刻将宁清唤过来,轻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所言非虚?”
宁清伸手安抚住三王子的情绪,对十三说:“我问你,茶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倒掉的?”
十三显然愣了一下,宁清不等他狡辩,拖了张凳子到他身边坐下:“你别急着否认。我问过下人,十一死后房中没人,下人便不急着日日收拾。前两日我们去时你正巧在屋里,那时茶壶里已经空了,且没有残留的茶水痕迹,可见是前几日就被倒掉的。”
宁清盯着他的脸道:“你是怎么在人死后不久,一回到驿馆就将茶壶倒空的?除非茶壶里的青钱子就是你下的。”
魏尧进来觉得,宁清这人看上去喜浪荡爱潇洒,但认真时一言一行皆透露出世家公子的作风,皮囊外表千变万化,内在涵养却不是一日之功。魏尧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欣赏和审视。
三王子听他说得这番话顿悟,这确实是个极大地破绽,十三若无法解释,任他喊冤诉苦也没人救得了他。
宁清自以为把住了他的命脉,不料十三抬头嗤笑了一声,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道:“现下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便暂且不说这个,我只问公子,毒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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