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愤慨,于止戈当时也是武举的监考之一,现下也是明眼帮着薛饮生了,昔时怎没瞧出于止戈竟和薛家还有关联,薛饮生一人之话自然威慑力不大,但有于止戈相助,犹如顺水行舟。
江简见他一直不做答话,着急不已:“你可想好了对策?”
“学生,未有对策,只知清者自清,皇上自有决断。”
江简一时间不知杨晔作为是这番模样,由不得两人多说,诸官员就要进殿上朝。
今日无大事可议,唯一的事情便是江简提前告知杨晔的参本,入朝几年,杨晔也并非第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可因谋逆之事变成百官争议的对象还是头一回。
众所周知,武举考试不像科考,科考泄题之后考生能拿个好成绩,可武考就是在众人知道考试题目的前提下参考的,考题就那几道,全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能力不达标,知道考题也无能为力,
武举考试中,刑槐和张铁虎虽然与杨晔熟识,但是其本身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会试中由皇帝亲自选拔,当初也为了避免有人异议,他还特地自请不当监考。
薛饮生也知在这些方面无从下手攻破,于是便借刑槐和张铁虎考前与他来往过密为由,参杨晔结党营私,杨晔作为文官,和武官互通本乃是大忌,如此一举就将杨晔为国事而提出的武举之策扭曲为自己拉拢党羽的途径。
“皇上,若真如薛大人所说,但凡和武举出来的官员相识交好便是结党营私,那朝中文官家中的少爷也是武考出生,岂不也同是如此。”李橙道:“薛大人因科举一事处处留心实属正常,可这般肆意冤枉,岂非是要朝中人人自危。”
于止戈站出来道:“杨晔与刑槐及张铁虎相识在先确实是不争的实情,到底是为了让百姓响应武举,还是为了暗结党羽,一审便知。杨晔自入朝以来功劳卓越,一直也来也不曾以功造过,可年轻气盛走弯路也未曾可知。”
先肯定其价值,再引导诸人认为年轻人会犯错的思想,进而起到打压之力,杨晔也不得不佩服于止戈,昔时巴塔部来犯,他把其当做钟君之臣,今下才知自己眼力还不够毒辣。
大殿之中争论不断,纪文帝未置可否,直到殿内安静下来,这才发问:“杨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看向杨晔,薛饮生站在前列,回头扫了他一眼。
杨晔又怎么会不明白薛饮沈的意思,今下软肋被人捏着,也只能他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
他出列,张了张嘴,却又未吐出话来,片刻后:“臣无话可说。”
薛饮生要想他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他办不到,也只能不狡辩,亦不认同。
殿内静了片刻,纪文帝神情难测,诸官员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昔日为他人说话都能言善辩的杨晔,今日难事落在了自己头顶,竟然无话辩驳。
“既然如此,此事就暂交给大理寺来办。”
杨晔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吃上牢饭。
大理寺的监牢他曾随季崇来过,却还未住过。
牢房中仅一层草褥,上头随意的搭着张草席,许是这间牢房里久未有囚犯来过,草席上已经长了一层白霉,这个月的光景里,牢房里很是潮湿,窗户在远远的高墙上,比普通窗子要小上一半,太阳照不进牢房,霉臭味儿去不了,只能在牢房里乱窜。
“杨大人,您就自便吧。”
衙役抛下一句话后,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锁门声。
杨晔的手上套着锁链,动一下便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牢房里到处是霉,他寻了块儿还算干净的地儿,盘腿坐了下去,今下他褪去官府,头发也被散放下来,穿着囚服,也不用怕沾上尘灰。
事情发生的突然,根本来不及思索对策,匆匆下狱,他只怕这消息传回家里,阿喜会受不了,不光是阿喜,想必时下一杆子人都以为他疯了,衾折的事情不敢声张,眼下只有季崇知道,别人不知他的难处,怎么会不担忧,他只盼着季崇能迅速拿住薛家更确凿的把柄,快些把衾折带出来。
他坐在牢房里,细细思量着对策,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听见衙役从楼梯下来的声音幽远传来,牢房里有待着囚犯的都扒到了牢门口,他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肚子空。
衙役端了一碟子菜和两个馒头,挨着放在囚房外,杨晔见其余牢房里的囚犯迅速抓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
他瞧了瞧黑面馒头,以及煮的如同浆糊一般的白菜汤,即使未动筷子,也知其味道不会多好,然囚犯却毫不顾忌,俨然是有些牢龄在身上的。他收回目光,一来心中不踏实没胃口,再者看着这些饭菜也难以下咽。
“诶,你新来的吧?”
杨晔看过去,蓬着一头乱发的囚犯正趴在牢门前,想把脑袋往外头伸。
“怎的?”
“你要吃不下去饭给我。”
杨晔顿了一会儿,瞧着那囚犯渴求的眼神,到底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将饭挪到了隔壁去。
看着那囚犯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时间他竟忘了烦闷。
“来了这天牢里,还当是自家大院儿不是,给饭不吃,可等着饿死吧。”
对面牢房里的吃饱了望着杨晔一阵冷嘲热讽,一边剔牙一边看热闹:“前儿才有一个绝食饿死被抬出去的,这是嫌自己死的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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