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一口气。
薛开潮已经发现了,闻言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顺便拉了舒君一把,两人一起退后,就看那道身影终于和薛夜来商议完毕,挥了挥手不知如何动作,以立足处开始,构建出了一个不断**的幻境,没一会就把几人都装进了一个院落。
这种幻境的产物其实舒君早就见过,就是薛开潮继承自父亲的那一处桃源。不过那桃源如何建成他就不知道了。眼看着这位真身甚至都不在此地的魔君轻而易举构筑起一方院落,活水杏树,甚至还有从树梢上落下的错落日光,想也知道这并不容易。
他此举恐怕不只是不愿意薛夜来进城,也不是一时兴起。
如今谁都知道,薛开潮已经发现了能够制衡薛夜来的办法,那就是用小蛇的蛇毒。小蛇还缠在青麒麟脖颈上,而薛夜来那两个被它的毒牙咬出来的血洞仍未愈合,大家都不是简单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想来薛夜来也试过逼出蛇毒了,只是暂时尚未成功。
只被咬了一口就暂时不能逼出毒素,薛夜来自然不可能轻举妄动。何况还有骊珠剑里留存着的真龙之力能够把她暂时封印。
开云魔君能够被制衡,眼前这位闯入的魔君又只是一缕神念,他自然要告诉薛开潮他们三人,自己真身虽然并不在此地,但却同样足够强悍,以免他们忽然发难,对薛夜来动手。
构建这样一个幻境确实不容易,无论是速度还是效果,都证明了他也不容小觑。看来这两人确实是情深义重……
薛开潮的考量中从不看重感情,但却不会忽略别人的感情。如果这二人愿意携手而去,又有何不可?
毕竟双方都没有十成把握能够不受任何损伤取胜。他们是旧情人千年后重逢不舍得死,难道薛开潮就想让舒君或者李菩提死不成?
他可还没忘了,薛夜来在舒君身上留下了印记。
于是双方在院子里分阵营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这院落清风阵阵,流水潺潺,还有满树杏花和舒缓阳光,显然这位构建幻境的魔君曾在人间生活过。薛夜来那身褴褛衣裙进了幻境之中立刻被修复成一身端丽,骨手也生出血肉,成了好端端一位美人。
舒君乖乖坐在薛开潮身边,顺着他的意半个身子都隐在薛开潮背后,看到她这幅模样,心想,这确实很像是别殿供奉的那张画像了,端严美丽,若有香烟袅袅笼罩美人,就像是一座神像了。
虽然那光润洁白的面颊上仍然隐隐有红光,可见这容貌只是过去的遗存,一种幻象罢了,但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唏嘘。
舒君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开潮这显而易见的保护姿态,反而让他在形势不再剑拔弩张之后立刻放下了心,甚至还有闲心为别人的事唏嘘,就连方才薛夜来那一瞬间在自己身体里搅起的天翻地覆般的痛楚和随之而来的昏厥都给忘了。
只是想起醒来之后摸到的薛开潮身上的伤势,舒君立刻警惕起来,一手伸进薛开潮衣袖里抚摸他的伤处。
察觉到这点动静,薛开潮并不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反而微微一晃就捉住了舒君的手,抓着他不让他懂了。
三个人都盯着薛夜来看。
她手里捏着一朵小小的红莲业火,不紧不慢将这朵足能灭世的花随手簪在发髻上,闲适自在,对着三个小辈笑了一笑:“看我做什么?真当这是听故事不成?”
旋即叹息一声:“人间现在如何了?与我离去之时又有什么不同?你们既然是如今的令主,难道不该对我这前辈禀报一番?”
她毕竟是多年身居高位的人,就算堕魔之后也高高在上,说出这番话来丝毫不见滑稽,反而理所当然。
薛开潮不在乎这些口头上的便宜,何况他货真价实是薛夜来的后人,先开口:“有。两座法殿俱已坍塌,用不了多久长安宫城也会被攻破,从此之后令主不会再受朝廷掣肘,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了。”
薛夜来微微挑眉,言辞锋锐,语气却很轻慢:“那又如何?人间还不是一样,兴亡千万年来都不过如此。逼死我的,也一样在逼你,感受到没有?”
她说着,目光如电,落在了李菩提脸上。
初一照面她就看得出李菩提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若是半年前的李菩提,对她说这种话确然能够一把捏住她的心脏让她痛苦,不过现在的李菩提确实已经看开,闻言只是摇头:“有又如何?他们可曾真正逼死你?”
那自然是没有的。
薛夜来不再笑了,怅然道:“是啊,我死了尚且可以活过来,我有黄金骨,他们又能把我怎样?不过是恶心我罢了。”
说着摇头:“算了,长话短叙。当年之事,我料想你们也不会知道什么真相。我也被蒙蔽了。当年我以旁支女子之身入继获令主之位,坐镇二百余年,已经不胜其烦,其实很想退位。然而,有的人就是不肯信你说的是真话,宁肯绕来绕去,鬼鬼祟祟的抢,也不愿意从你手里拿走。一面劝我不要舍弃他们,一面又筹谋着要让我离开令主之位就再也不能对任何事置喙,好似这令牌真的值得我留恋不舍,退位后还汲汲营营一样。”
历代令主的记述都由法殿保管,两家互通,所以这些事李菩提也是知道的。她闻言与记忆对比,立刻挑眉:“那就是你想要成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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