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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如何,薛开潮去过桃源了,同行的人还有薛鸢,这个消息仍旧不胫而走,第二天薛鸢就来劝薛开潮,说嗣皇帝的议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这件事定下了,大家的心也就安定了,待到来年新帝继位,万象更新,那不是很好吗?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舒君在外室,今夜是他上夜,本来应该在里面,但薛鸢显然要说的是秘密的事,舒君就出来了。
    其实谁都知道他听得见,这不过是一个态度,何况薛鸢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薛开潮就知道他不会放弃维持权势的任何努力,只是嗣皇帝之争其实根本没有悬念,选谁都是一样的,宗室已经无力起死回生了。薛鸢真正想要的是薛开潮自立为帝,不过猜也知道他无意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不让眼下大好的局面化为飞灰。
    “你毕竟是唯一能出面的令主了,这么大的事不出席,我看他们也不敢动。”薛鸢的声调很柔和:“最近你闭关的时候他们没法和你通消息,都是来找我的。你也晓得如今长安这个局面维持不了多久,嗣皇帝终究是要有的,晚不如早。这件事拖到来年就不美了。”
    说来也奇怪,薛开潮自认为自己和叔父并不亲近,可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总是这幅语气神态,就像是对着一个自己养大的侄子。血脉相连这种感觉说来微妙,薛开潮也自以为并不在乎,但薛鸢这幅神态,却总是让他生出些微的惆怅。
    “既然如此,看来我也只好出席了。”薛开潮本来就决定留下,起初是为了父亲,然而一旦留下就有许多事立刻需要作出决断。比如嗣皇帝议立,比如李家那块令牌。
    他垂眼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片刻后问道:“李家的那位令主,现状究竟如何了?叔父想来比我更清楚。”
    毕竟他在李家最熟悉的人就是李菩提,而李菩提是绝对不会告诉他这种事的。
    薛鸢眼神一动,含含糊糊地回答:“说不好呢,不过我看他们也难免病急乱投医,大概已经考虑过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的地步了。”
    两座法殿一东一西遥遥相望,也像是两头巨兽互成犄角之势彼此对峙,亦敌亦友,轻易是不敢露出颓势,唯恐被吞并的。要是真的到了来问薛开潮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很不好了。
    薛开潮睫毛微微一颤。
    薛鸢微笑了:“说来,其实我们也没有人能知道一个人的身体究竟能否承受得住两块令牌不是?我是没有指望了,不过倘若有机会,我想谁都想试试的。”
    薛开潮倒没有被这句话惊动,反而接上了:“确实如此。既然这样,叔父就请替我传出消息,三天之后在枢密院议立嗣皇帝,如何?我们先把这件事做完。”
    他对薛鸢提出的大多数事情一向都是配合的,薛鸢在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感,只是这件事毕竟非同寻常,象征着多年前就已经退出权力中心甚至不沾手任何实际事务的令主再一次进入政治之中,而且一开头就是议立嗣皇帝如此重要的事。
    薛开潮对这些事一向没有任何兴趣,也并不愿意多管,所以,实际上这是薛鸢的机会。
    果然,薛开潮很快又挪开了目光,百无聊赖的盯着不远处插在白釉瓶里的几枝梅花,补充道:“不过,其实谁来做这个嗣皇帝都是一样的,反正也不能有什么起色,我只去露面就好。何况,人选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吧?”
    这倒是的,拜近日薛开潮这里消息不通所赐,薛鸢知道的是越来越多了,宗室里辈分年龄都合适的人不多,毕竟龙血燃烧多年总有熄灭的一天,如今白龙已经离去太久了,她的子嗣也越来越少。
    那几个最终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选薛鸢确实都知道,他倒是很想对薛开潮分说一番,提前让他的立场倾斜。不过薛开潮的话也没有说错,其实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是一样的,因为最有权力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皇帝了,又何必费心扶持一个心甘情愿甚至颇有野心的人上去呢?
    甚至最有权力的人都不会是薛开潮,他何必多费力气?
    点了点头,薛鸢悄无声息的赞同了,旋即又提起了李家:“不过,只有一个令主出面终究不美,我知道你大约不爱听,但李家女郎年纪也不能再拖了,他们家里也问过我好几次,都快急了,终究还是想要联姻的。这样对你只有好处,何况我看你们二人也是很亲近的,何不考虑考虑?你也该娶妻了。阿兄不管这个事,我却不能不管了,看着不像话,你总归是要有个道侣的。”
    他提起婚姻之事倒是出乎薛开潮的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要吞并白令,似乎确实联姻是最方便,动静最小的一种办法。薛开潮从前不愿意,现在未必不愿意。
    从前他不过是半个令主,现在整个天下几乎都要属于他了。从前他清静无为只知修炼,现在他被孟家所逼,又为许多人倾巢而出的暗算,甚至连女帝都试图从中渔利——这些事别人未必知情,薛鸢却一清二楚,他唯一有所疑问的就是:薛开潮还能像从前一样对世事冷淡置之吗?
    当年薛鹭在夫人濒死之时几乎疯狂,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家族,薛开潮如今被人挑衅,也绝无可能不反击回去。关闭城门开启法阵大肆搜查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他不会继续远离尘嚣了。
    而这就是薛鸢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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