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和舒君一辈,自然就觉得自己也算薛开潮的晚辈,何况又是陌路相逢,免不了客气一点,对方却丝毫不曾客气,甚至当着他的面把舒君带进怀里就不放开。这是做人师尊该有的举止?
如同白云出岫的周云到底年纪尚轻,先是瞪了根本没有自觉,不晓得自己已经羊入虎口的舒君,旋即也冷下脸,径直对薛开潮道:“我和小舒失散已经近十年了,自从我被师父带上山后就难有机会回家,居然连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也没能及时知道……幸而前辈慈爱,收留小舒。前辈既是他的师尊,自然是疼爱他的,就如小舒的父亲一般,这样,我也放心了。”
他的“父亲”二字咬得极重,薛开潮尚无什么明确的反应,舒君却不自在起来,低头不语。
薛开潮凝视周云片刻,就一口否决了他方才的话:“我无需做他的父亲。你这些小心思也不必要,我自然会对他好的。”
周云脸色更难看,见舒君只冒出一个头前后看来看去,居然像看戏一样,丝毫不晓得自己是为他才多说这些,忍不住呛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前辈对小舒有大恩,小舒日后自然事你如子。你不做他的父亲还要对他这样,难道还会和他结为道侣吗?”
这话的本意是要斥责薛开潮准备始乱终弃,根本不看重这个弟子,周云本来也是气得厉害了,话一说出来就知道自己太过了,何况对方若真的是这种人,他说也没有用,就应该把小舒带走才对。
可他心中自责的同时却发现薛开潮一怔,似乎从未想过后面的事。
周云又去看舒君,见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薛开潮只怔了一瞬间,很快就接话:“这是我的私事,不必你来操心。”
本来说这样一句话对薛开潮已经算是破例,但看看舒君那毫无所觉的表情,薛开潮伸手把他按回去,又多说了一句:“何况他如今是我的人,与你无关。”
旋即带着舒君离开,甚至不容舒君告别。舒君再迟钝也应该知道他生气了,并不敢十分违逆他,只勉强回过头对周云做手势让他放心。薛开潮用力把他一带,几乎是把舒君凌空提起足不点地往前走。
不过这个方向倒不是回客栈,而是继续沿着河走。舒君被带了一阵又放下来,想了想,终究开口打破沉默:“主……师尊,他真的是我邻家的哥哥,已经十年没见过了……”
他本意是说自己出来并不是为了和周云见面——其实这也是说谎,但想想看,往后要说的谎言比这个更严重,也是少不了的,如今又何必在乎这第一次呢?
相比起来,这甚至已经是一句真话了。
薛开潮停下脚步看着他,微微挑眉,不像是不生气了的样子:“是么?”
倒是仍旧语气平直,喜怒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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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福无意之间做了催化剂,还提出了致命大舅哥问题:你会不会娶我妹妹?不娶还睡你是渣男!顺,猜猜剑玉这个名字是哪儿来的?(感觉好无聊啊又不难猜,小薛心事就那么几件还很透明)
第55章 明月如君
舒君晓得他不高兴了,却不明白为什么,只好干巴巴答“是”。
薛开潮也不多说什么,牵着他上了河岸边等待招揽客人的窄窄渡船。夜色已经深了,舒君没料到二人居然要游河,即使方才还打定主意少说话免得薛开潮看自己更不高兴,但也不得不多嘴了:“天已经黑了,一会就要宵禁了吧?咱们不回去吗?”
他自从到薛开潮身边,还没用过这种怯生生的语气,薛开潮原先不想开口说话,见他这幅样子也就冰消雪融,莫名其妙的恼怒也消失不见,若无其事伸手拂了拂舒君的肩头,捏起一片遗留到这个时候的柳叶,解释道:“太晚了,赶回客栈怕来不及,不如在对岸寻个宿处。”
舒君愕然:“可是对岸是……”
那里笑语声喧,他不相信薛开潮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脸色顿时就变得很怪异。薛开潮倒是举重若轻,不以为意:“出门在外就不要挑剔,借他们一间房子住,也不会不准的。”
顿了顿又说:“幽渊最喜欢漂亮女孩子,从不避讳这些事,你又何必害羞?”
舒君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震惊。是幽渊居然会对薛开潮说这些事,还是幽渊居然最喜欢漂亮女孩子。哪种喜欢?怎么喜欢?她为什么进勾栏?
更或者是薛开潮说他不要害羞,别把二人眠花宿柳这件事放在心上?
修道者万事随心,本来看透了凡尘俗世确实不应该太在意这种事。可舒君毕竟年纪也不大,就算只是去住一晚上也觉得难为情。除此之外,以薛开潮的身份来说,做这种事多少算出格了。
不过要他劝谏,舒君也不知道怎样劝。何况现在确实快要宵禁了,江陵城这个规矩还是很森严的,不好触犯。事急从权,本来也不必疑虑,舒君所疑虑的不过是这种地方薛开潮进去未必合适。
薛开潮倒是淡定如常。
道士在花街柳巷借宿,听起来就像是怪谈故事的开头,即便不出现一两个女鬼,花妖狐魅还是要有的。不过鸨母虽然惊讶,却是见惯世情的人,很快安排停当,甚至奉上一桌酒菜,只是没有姑娘陪坐罢了。
这个借宿自然不会分文不出,舒君还是给足了钱的,这桌酒菜也算是买来的。鸨母一双利眼看出二人自然是师尊拿主意,像是个得道高人,倒也礼敬,春风满面亲自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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