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开潮盯着他把自己擦干净,随手拿过布巾远远掷进铜盆里,神情平和舒畅,随手将团在被子里面,舒君腰腹之间的青麒麟不厌其烦的拿出来,看了舒君一眼:“放心吧,他们听到动静,自然就回去复命了。”
青麒麟在枕畔咕涌咕涌,团成一团睡好,舒君忍不住看过去,竟然有点想摸一把。想起方才两人纠缠不止的时候它也凑热闹,多少察觉出不对:“宴上发生了什么?这是薛家的宴席,难道能有外人在其中动手脚不成?”
这问题切中肯綮,薛开潮难免又赞赏地看他一眼,径自揭破了谜底:“外人自然不能,不过若是自己人,又有何难?”
舒君心下暗惊,嘴上却不说话。他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个对复杂形势和薛开潮所面对的诸般难题一无所知的自己了,虽然吃惊于这步步荆棘,但已经不再形于言色了。
倒是薛开潮,盘腿坐在帐中,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反而剖开来对他讲:“席上的酒中多了一味药,我若是无恙,喝了自然没有反应,若是有恙,他们就能试探出来……”
舒君脑海中嗡的一响,表情十分怪异:“难道他们竟然用的是……?”
方才他就说薛开潮为何浑身发热,十分不正常。难道薛家用的是***?可是这也太……
薛开潮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说破,只是否认:“这倒不是。那药喝了,只是会令经脉错位,十分不适罢了。”
舒君这才放下心来,然而疑惑仍然未解:“那主君怎么会……”
也不知道何时,他就学会了这种说话藏头露尾的技巧。倒不是因为心眼变多了,而是根本太羞耻不能说完。
其他的他不知道,但是方才薛开潮那副热忱总不能做假。为什么?
薛开潮坐得端正稳当,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居然温软柔和,似乎带着笑意。舒君接到这个眼神,心中忽然十分古怪的颤动一下,好像有什么从前无知无觉的东西被微风吹得骨碌碌滚动,一阵前所未有的动静。
“你不知道罢了,我的酒量不好,家里知道的人却多。这样做固然略显冒失,不过也不算突兀,无非是他们会以为你身怀异术,所以十分得宠罢了。”
这个解释舒君并没有料到,闻言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词。
他是真不知道薛开潮酒量好不好的,而醉酒之后就回来抱男宠,未免也太不像是薛开潮会做的事。虽然两人之间有名有实,按理来说舒君不该吃惊的,但是在他心中薛开潮仍然是个淡泊爱欲的人,索求既不频繁,又很节制有度,想破头也想不到这里。
说到底,还是他仰望薛开潮,并不真的当对方是凡人。
然而薛家不同,一定更愿意薛开潮是个凡人,才好对他采取种种计谋,从中取利。
想通了这一节,舒君低头片刻,忽然问:“他们既然听到,就一定会信吗?”
薛开潮不意他思路居然在此,微微挑眉,静静反问:“我在旁人眼中,像是会作伪的人吗?”
那自然不像了。舒君态度端正猛烈摇头。就算薛开潮和自己合谋作伪,舒君现在看他仍然清白皎洁如秋月,这大概就是容貌和气质给人的错觉。外人自然更不容易怀疑他居然骗人。
何况按照实情来说,他确实是醉酒之后回来抱男宠了,只除了并不是很兴冲冲,没有做什么假。
假的只是他其实受伤了而已。
说完这句话,不待舒君做出什么反应,薛开潮忽然俯身摸了摸舒君的脸颊:“何况我盛宠于你,大概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
这……舒君就不能明白了。
薛开潮今夜大概是酒意未曾全散,很有谈兴,对好奇的伸着头的舒君耐心解释:“我自襁褓之中就被预定要登临此位,年少时虽然也有帐中司寝的侍女却从来不愿多亲近,无欲无求看在别人眼中只会觉得无法掌控。如今能够耽于美色做出失礼之举,反而符合他们的期望。一个人一旦有了所欲,就有了可以趁虚而入的裂缝,无论要做什么都有了施展的地步,你明白吗?”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从红罗帐底的事后温存变成了临时上课的?舒君懵然不知。
但他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前半段尚且可以算是薛开潮回忆往昔,后面就是非常实用的道理了,于是慎重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他学这种权谋思路暂时没有用,但谁知道将来会如何,还是牢牢记住了,乖乖答道:“我记住了。”
薛开潮在夜明珠的珠光下看着他,发现方才摸脸的时候那点暧昧已经荡然无存。舒君显然是困了,在被子里稍微动一动,眼睛半睁半闭看着披衣而坐似乎毫无睡意的薛开潮:“主君不是该就寝了么?”
说着揉揉眼睛,爬出来准备从薛开潮床上下去。
他其实一直都睡在那张小榻上,只除了有事被叫上来,睡过去了就不用挪下去了。但主仆分际在这里,他既然醒着,还是下去好了。
薛开潮却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留在这儿吧,来来回回的,走了困还怎么睡?”
于是并头睡下,第二层床帐也放下来后,夜明珠的光辉也只剩下薄薄一层。舒君又困又累,闭上眼睛后就神志不清了。模糊中总感觉和薛开潮之间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拱来拱去,甚至在他脸上乱蹭。虽然心里清楚是小麒麟又过来了,但他是头一次听到呼噜呼噜声,颇觉怪异。但终究太困了,没几息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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