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清没能按住他的肩膀,立刻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师尊,师尊!”
秦枢挣扎起来,灵力紊乱,叫声嘶哑,恨不能把脑子掀开看看里面是否有刀锋在搅动。
他的模样吓人极了,偏偏谢临清找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急得要把他经脉封住。
怀中挣扎的动作忽然一顿,谢临清以为人昏过去了,偏头却见秦枢安静下来,黑黢黢的眸子打量着他,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师尊?”谢临清不确定地问道。
秦枢推开他的怀抱,站起来理了衣衫。
他又看了谢临清一眼,面色淡然,右手拾起灵均。
“谢临清。”秦枢平静地叫了眼前的人一声。
不对劲,谢临清没有应声,他觉得师尊哪里都不对。
秦枢似乎也没指望他能回应,唇边带起一抹冷淡的笑意,突然转身,向着虚空中伸手。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分明空无一物的地方,随着他的伸手出现了一扇门。
秦枢拉开了那扇门,大步跨入,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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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交锋
古老宫殿之中,祭坛塌陷,流光坠地,天上垂下无数细线,看不清源头,微风一拂,如波浪轻轻翻动。
青衫之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执剑行走在御道上,步伐从容淡定,面无表情。
御道上石砖生了青苔,碎裂陈旧,好似几百年无人踏足。前路被看不见的空间扭曲旋转,将御道撕扯得变了形,有种令人昏花的晕眩感。
他熟练地避开那些空间扭曲的地方,选择了个与宫殿相反的方向——他走上祭坛的台阶。
脚下,碎石被碾压,发出轻微声音。
白衣女子端正坐在祭坛中央的水镜旁,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
青衫之人在她面前站定,模样是熟悉的,神色也是熟悉的。
“我回来了,婉菁。”
……
前世。
夕阳落下的时候,镇上已点起了灯。
城门的牌匾经历了百年岁月,“暗水”两字已不甚清晰。
秦枢初入暗水镇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
“你就是秦枢?”幻境里,女子笑盈盈地问他,白裳从美人靠垂下,魔气顺着脚踝淌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黑色莲花。
从暗水镇回去后,他一直想着这个画面。情爱真是磨人的东西,分明她只轻柔地说了几句话,笑了一笑,可他偏偏记在心底,念念不忘。
秦枢以为,他毕生所求唯有大道与长存,但行走在这条路的某些瞬间,他也会感觉寂寞,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独行数百年,仅此一次,风雨不惊的水面泛起涟漪,恰好倒映出一株玉茗的影子。
于是枯涩的心开始跳动。
即使是散仙这般的人物,婉菁仍不大把他当回事,高兴时逗一逗,不高兴时消失一阵子。多少次欢愉之后,他要离开,她慵懒地倚在榻上,连送一送也不曾提起,只含笑看他的背影。
若一切只纯粹是一对男女间的欢情,秦枢或许不会陷入泥潭,最后无法自拔。
婉菁蛇蝎之名在修真界早已远扬,树敌众多,她不在意,他却不能不管。
秦枢从来不知道婉菁想要什么,似乎拈花惹草,游戏人间,乃至蛊惑他堕入魔道,都只是
一时兴起,兴趣过了,便也罢了。
但他是执着的人,追着婉菁要一个名分,这一追就追了上百年。从峥一宗的清高散仙站到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双手染血,声名尽毁,甚至亲手杀了大徒弟谢临清的父母,逼得他与自己反目成仇。
他自断生路,一步步走到婉菁身边。
婉菁看他的目光很复杂,再也不复从前无情似多情的模样。或许总归存了几分情分在,最后的十几年里,她没有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思,不再出去风月无边。
这样就很好了。
秦枢喟叹,但也知这般日子难以长久。
还不够,还不能高枕无忧,修真界的追杀令仍贴在榜上,要解决那个最了解他的人。
于是,他给谢临清送了一封信,以昔日师徒情分把谢临清骗上梦云山。
谢临清重伤半跪在他面前,绝望地从悬崖坠下去时,秦枢喊了他的名字,心绪却无比平静。或许是堕入魔道后的自然变化,或许受了婉菁魔气的影响,但那又如何呢?
他想,早该这样终结。
秦枢收起灵均,最后一次踏上梦云山的山路,好像之前无数次走过的那样。
可他失算了,山脚下,师父站在风中,身形清瘦。
老人没有与他论长道短,也没有指责争辩,只是默默运起灵力,夺过灵均将之折断。
秦枢知道师父的意思,剑断人亡,师父是来取他性命的。
可他不能死,婉菁还在洞府里等他回去。
秦枢张了张口,嘴里涌出鲜血,慢慢跪倒在地。
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忽然想起下山前夜,列星宗上,师父给他的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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