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秦枢不露声色,只想起了婉菁那朵玉茗花。
“秦某人愚钝,未曾察觉,不知陛下何意?”秦枢问道。
皇帝叹了口气,此事本不宜大肆声张,但秦枢是峥一宗的长老,又是白霜的师长,虽可信度不如皇室供奉的仙师,但总归比请其他仙师要放心些。
秦枢看出皇帝言在心堵在口,没有催促之意,只淡淡品了口茶。
到底是皇帝,用人不疑,很快便道:“仙师有所不知,朕的三儿白霖,昨日于亥时在宫中被害,死时身边有魔气萦绕不散。”
白霖死了?
秦枢心里惊讶,前些日子他不还是冷眼旁观白霜病重之人么?怎的昨日死了?
“朕听闻秦仙师曾几番进宫为五儿白霜治病?”皇帝没有隐瞒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大大方方问道。
虽然这么问,但秦枢知道皇帝没有怀疑他,否则皇帝不会这么轻易便说出来。
秦枢点点头:“不瞒陛下,五皇子的病也是魔气所致。”
皇帝拧起了眉:“魔物猖獗,朕也请其他仙师替五儿看过,然终不知其所以。既然仙师能看出其中门道,可否请仙师至西一所看看,找出是何魔物作祟?”
不用多看,他也能猜到多半是婉菁。
心中虽有猜想,但秦枢面上没有表露,颔首同意去西一所看看。
才过了一日,魔气就已消散得差不多。
出于对皇帝安危的考虑,秦枢劝皇帝在西一所门口止步,让谢临清陪同着,无需再次进来。
白霖的尸身已入殓,恐有魔物化形,皇帝命人将白霖的姬妾仆婢连夜搬至偏殿禁足,等候发落。此刻西一所内空空荡荡,内无一人。
秦枢脚步甫一踏入,就看见还未完全消弭的紫气。
凡是帝王家,皆有紫气罩临,护佑着他们不受邪魔侵害,因而在一定程度上
也相当于国运。
秦枢在身前捏诀,灵力飘然飞出,在周身旋转成阵,带起雪色法袍衣袂拂动,金色流光隐约其上。
空中,早已消散的红光被复原出来,随着秦枢灵气的逼入,在下一瞬间猛然变成黑色!
西一所整个变了样,无处不弥漫着黑气,阴森森寒凄凄,秋光的明媚被阻隔在外,只留下无处不在的侵蚀与郁躁。
双湖县那次,秦枢就着了一次道,现在已十分有经验。他建了结界挡住魔气,避免受其影响,在殿中探寻,最后选定了魔气最浓重的位置。
复原阵法十分麻烦,秦枢取出灵石摆弄了好一阵,总算让其起效,展现了白霖死前的状况。
黑气低低挨着地面,凝聚成一团,随着灵力增强,逐渐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枚玉如意,头部雕刻大朵的玉茗花,被白霖紧紧握在手中。
找出前因,秦枢收了灵力,心里琢磨这事该如何说。
婉菁杀人不讲道理,原先他以为她是被世人污名化,现下看来并非如此,倒是和堕入魔道的原身登对。
修真界拿婉菁也很头疼,跟别提普通人,若是直言此事为婉菁所为,皇帝怕是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假如隐瞒,又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他不需要为婉菁遮掩什么,原身是原身,他是他。婉菁敢对国运动手,自然也能担的下后果。
秦枢思考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皇帝听了他的结论,露出惊异神色,又很快严肃起来。
他听过婉菁的名头,凡人接触不到,但修士中的大多知晓。皇帝年轻时也曾在仙宗进修三年,听到婉菁艳名时,还曾有过绮思。
谁也不知道婉菁实力究竟如何,查出是何人所为后,皇帝派人送秦枢师徒出宫,回了御书房便陷入沉思。死了一位皇子,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三儿虽不得他心,但到底是他的儿子。
“来人,去请宗室周仙师、杨仙师至太和殿议事。”片刻,皇帝扬声道。
……
在宫中耽误了一天,今日来不及出城了,秦枢遂决定在京城多待一天。
马车直接将二人送回了客栈,二人穿着正式,气势凛然,一看便不是常人,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换上常服,秦枢
自在不少,想起谢临清有个给师弟师妹带小玩意的习惯,问他道:“此番可要给闻莺和雷鸣捎带小东西?”
谢临清轻轻一笑,道:“师尊竟记得。”
于是他们离开客栈,去了城东的坊市。
这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名茶古画,珠宝美人,各种珍奇只在此处才能见到。
街逛多了,倒也不算太稀奇,秦枢的注意力主要放在给闻莺和雷鸣选礼物上,看了一些符纸店和武器店,总觉得不很合适。
“若不然,给闻莺买些香粉?”秦枢实在不擅长给小女孩挑东西,索性选了个最平常的。
谢临清好笑地看着他:“小师妹在宗内可是最不爱擦香粉的那一类女子了。”
许是天生丽质,又或许是没那个性子,闻莺的确不爱打扮,反而每天研究法术,跑来跑去找人比剑,活泼得不得了。
秦枢放下手中香粉,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他抬眼看向别处,忽的愣住了。
街对面的茶楼前,穿着月白衣衫的少年静静凝视着他,眼眸空无,神色忧郁,眉眼鼻唇无一不是梦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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