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清唇角笑意清浅,敛了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小童知道了?”
秦枢放下茶盏,摇头道:“被我糊弄过去了。”
他用手抵着下巴,看着谢临清,“下次不可如此大意。”
谢临清做事一向平稳细心,少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或许是走得太匆忙。
对面的人只浅笑,没有答话。
东西已送到,秦枢没有久待,准备离开。
谢临清把他送到门口,看着秦枢的背影,抚了抚腰带,笑意不减。
人间四月芳菲尽,此处梨花却正是时候,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
秦枢很快发现,谢临清不长记性。
每回同他说了仔细点,但每回都能落下东西在秦枢这里。
有时是腰带,有时是发冠,甚至还有一次是同光。
若说一
两回小童收拾时认不出来,此番佩剑搁在那里,总能看出来的。
面上不显,内心到底诧异。这对师徒感情似乎过好?每回东西都是落在床上,容不得他不多想。
以谢临清的心思之多,秦枢很难不想到他是故意的,索性直接问了:“你是在做给小童看?”
既然师尊问了,谢临清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没有必要。”秦枢无奈,小童不过是照顾他的起居,哪点值得谢临清费这么多心思?
谢临清搂着他的腰,头枕在肩上,闷闷道:“我怕师尊被人抢走。”
秦枢眉心一跳,道:“他不过是个孩子,再说了,我被谁抢走过?”
“一百岁的孩子么?”谢临清哼了一声,把心里的芥蒂一个个细数出来:“师尊身边的人多着呢,婉菁、凌凤阁施环音、燕翎、还有个我不认识的男子、彩蝶……”
等等,最后一个怎么混进去的?
秦枢捋了一遍谢临清列出的名单,婉菁是前世秦枢的情债,施环音他根本不熟,燕翎是自己前世的朋友,彩蝶是场误会,至于谢临清不认识的男子……他身边哪有谢临清不认识的男子?
秦枢思索半天,没想出个大概来,问道:“什么男子?那男子是何模样?”
“约莫舞勺之年,眉眼显幼,头发短得有些奇怪。”谢临清回忆起秦枢识海中的那个少年,慢条斯理地形容道。
说到短发,秦枢就明白了,他大概是看见了燕翎。
思及自己上次说燕翎是路人,被谢临清识破,秦枢想了想,终于说了实话:“他便是燕翎,是我幼时的一个玩伴,为救我遭横祸,无辜惨死,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
“师尊幼时是什么样子?”谢临清关注重点有些偏移。
梨花如雪纷飞,落在秦枢肩头,被谢临清轻轻拂去。
秦枢想了一想,不确定道:“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可我想听。”谢临清自他肩头向上看去。
师尊眼睫纤长,眉间镀上温柔日光,飘飘渺渺有如谪仙。
既然谢临清想听,秦枢便拣了易懂的部分说与他听。
一字一句间,过去如烟云消散,恍若一生重来。
既然已经动心,就再难全身而退,浮生若梦,
为欢几何?
另一边。
女子从琅嬛楼出来,方才温习了许多剑法,有所领悟,打算回去自创剑阵。
回到自己的小筑时,女子才想起这些天没去看小师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上次听老三说小师弟和师侄好像有些矛盾。
看了看日头,这个时段小师弟或许在午睡,女子便召了小童来。
“小师弟最近过得如何?和师侄可还在闹矛盾?”女子开门见山道。
小童是她从山下领上来的人,在列星宗待了足足有一百年时间,因此女子对他是绝对的放心。
小童说了秦枢近况,说到最后,有些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女子一眼便看穿他有话想说,但又苦于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童默了一下,终于一咬牙说出口:“我觉得……秦师兄和谢师侄有些奇怪。”
这话倒有意思,女子有些新奇,道:“怎个奇怪法?”
“谢师侄老是晚上去看师兄,还总是落东西在师兄那儿。”小童平时是个很爽直的人,这点很合女子的心意,但今天他说起话来罕见地有些犹疑:“落的是些小东西便也罢了,但总是些……不大适合的……”
他没有说完,语意相当婉转。
女子根据他未完之语,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皱着眉沉思一会儿,忽而展颜一笑:“他这是做给我们看呢。”
小童略懵,追问道:“什么意思?”
女子眸中若有所思:“但凡稍微了解些便能看出,谢师侄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不可能随便落东西在他人处,还是一而再,再而三。你说他总是落东西,定然是有意如此,让你看见。他知道你会告诉我,因此,谢师侄是通过此事告知我们,他和小师弟已经和好,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童还是觉得奇怪:“但谢师侄的东西老是……老是落在秦师兄床上。”
“床上?”女子眉梢微动,露出几分讶异。
她又想了半晌,这次倒真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你回去吧。”女子起身出门:“我去问问大师兄,他定然能看出其中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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