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个子很小,身材又瘦又薄,手里提着把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剑,挤得十分吃力。
“快看,出车祸了!天啊!”
“太危险了!司机怎么能这
样!”
“快救人!两个孩子都在那边!”
“快快快,报警!叫救护车来!”
“血,好多血……”
人群的声音渐渐大了,传到秦枢耳中,似乎在对一场车祸议论纷纷。
车祸!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词,秦枢心中一紧,慌张的情绪慢慢扩大。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呆呆站在原地,人群还在向前拥挤,他却走不动了。
“秦枢。”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唤他。
转过头去,秦枢看到燕翎站在他面前,穿着简洁的白色上衣和柔软的黑色长裤,笑容清浅。
秦枢愣愣地看了他半晌,下意识问道:“今天要去练舞吗?”
“是啊。”燕翎点点头,跟他并排前行,拥挤的人群不复存在,他们慢慢向前走着:“还有一周就要比赛了,我有点紧张。”
“别怕。”秦枢安慰他:“你的玫瑰柔板跳得很棒,评委肯定会被打动的。”
燕翎低下头,纠结地捏紧书包带子,道:“是吗?可老师还是说我跳得不稳,选不上的可能性很大。”
“他是怕你骄傲,你真的跳得很好了。”秦枢拍拍,忽然看到他手肘侧边有一道红印,眉头一皱,将他的手拉起来,果然,手臂内侧还有几道淤青:“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想到秦枢发现了,燕翎有几分窘迫,把手抽了回来:“没事的,你别看了。”
秦枢生气道:“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他们吗?再欺负同学,我就去告诉你老师了。”
“别去。”燕翎低头,诺诺道:“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好多了?他们什么时候不欺负你了,那才是好了!”秦枢就不喜欢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恨恨道:“你不能任由他们欺负你啊,女生可以学芭蕾舞,男生怎么就不能学了?怎么就娘了?他们凭什么以这个借口欺负你?”
“别说了,别说了。”燕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
秦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提着剑往前走去,决定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燕翎似乎没跟上来,秦枢走了一段路,气慢慢消了,回头看去,燕翎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燕翎?燕翎?”秦枢喊了两句。
“怎么了?”燕翎从侧边走过来,身
上穿着蓝色校服,一幅刚刚放学的样子。
秦枢竟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跟他并排走着,聊起了升学的事。
“我暂时不会考虑。”燕翎摇摇头:“后天就要比赛了,妈妈让我专心备考。”
“好吧。”秦枢笑了笑:“比赛加油哦。”
“谢谢。”燕翎腼腆地笑起来,继续道:“比赛后我想……”
话还没说话,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秦枢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他倒在人行道边上,眼睁睁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被车撞得抛出去,翻滚两下,然后再也不动了。
“快看,出车祸了!天啊!”
“太危险了!司机怎么能这样!”
“快救人!两个孩子都在那边!”
“快快快,报警!叫救护车来!”
“血,好多血……”
那些话又飘到耳畔,秦枢只觉心都凉了,翻身起来,大步跑过去,冲开阻挡在面前的人们。
燕翎倒在不远处,背对着他,身下是一大摊血迹。
秦枢想把他翻过来,伸出手,手却不听使唤地发抖:“燕翎?你别吓我?”
蓦然轻轻一声叹息,秦枢转过身去,只见燕翎坐在轮椅上,眉间满是忧郁和空茫。
“秦枢,我以后要怎么办呢?”他轻轻地问出声。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燕翎的家中,以往的奖杯、舞鞋和他跳芭蕾舞的照片都被收了起来,窗帘拉上,屋内一片昏暗。
“我要怎么办呢?”他又问。
“对不起……对不起。”秦枢茫然痛苦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双手伸出,按在他的双膝上,灵力溢出,化作光点四散开来:“我真的很抱歉。”
音箱也被收了起来,他再也不会放那首玫瑰柔板。
“我不怪你。”燕翎温柔地说,看着他的眼睛道:“这段日子你一直在陪我,你也很累了,回家去休息会儿吧。”
秦枢心中在喊着不能回去,身体却不停使唤地站了起来,离开燕翎家,向着自己家走去。那个时候,他的确是这样选择的。
“秦枢,再见。”他又听到了燕翎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燕翎从十六楼坠了下来,身形依旧那么优美,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燕翎在他眼前落下,化为一滩血水和肉泥。
他是
暴风雨中的白天鹅,已经被雨水摧折。
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秦枢半跪在地上,握着剑柄的手不停发抖,要是他走之前能察觉他的异样,要是车祸发生时自己先推开他……灵力不受控制地飞出,环绕着他和变成肉泥的燕翎,周围飞快倒退,似乎想将时间倒流回燕翎跳楼的那一刻。
可是没有用,无论他复原多少次,燕翎依旧一遍遍跳了下来,摔在他面前,眼睛被毫无声息的血肉刺得生疼,秦枢仍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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