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七五酒精被浇在削薄的刀刃上,水光将森然寒光衬的愈发的渗人。
雪莱抱膝缩成一团,一盏矿灯勉强照亮了视野,他看着对面儿的那个Alpha将上衣的衣摆撩起,露出了健硕结实的胸膛,一个血肉模糊的焦黑窟窿将所有优美而性感的线条摧毁,触目惊心——那是被镭弹击中造成的。
十几分钟前,城防队利用矿坑地势将武装团伙围困歼灭,带上寥寥存活的几个住民正准备往主城进发。
雪莱待在矿坑底部形成的狭隘甬道里,大声的呼救。
“矿坑下面太危险了季处!”
“怎么可能有住民待在矿坑里?万一是反动分子的同伙儿,或者万一是个病着的——”
“季处,一定是陷阱!还是别去了吧!”
“是啊,能救的都救了,不差那一个。”
隔着长长的甬道,雪莱听到上方传来的遥远的对话声,内容使他绝望。但随后,他看见一个穿着作战服的Alpha军官从甬道口跳了下来。
逆着光,那个Alpha的轮廓精悍漂亮,器宇轩昂,像是经文中的救世主。
雪莱欣喜若狂,却在那一瞬间,潜伏在甬道凹陷处的家伙开了枪。
接下来的几秒钟生死转圜,开枪偷袭的家伙被利落的反杀,矿道却在搏斗中坍塌,那个军官顺势翻滚下来,解开了作战服的外套,将雪莱扑倒在地按住,并用外套罩住了他。
土石坍塌的轰鸣声被那外套隔绝在外,闷闷的,雪莱趴在地上,他感受到Alpha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笼罩在他的上方,大幅度的削弱了他的恐慌,他有些失望的胡思乱想着,这真是个有风度的Alpha,长得还很好看。如果没有那件外套,他的后颈腺体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这个Alpha的视野之中,甚至是口唇之下,这算是亲密接触了吧.
季珩倒转了刀刃对准伤口,下手前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阴影里的那个小Omega,忍不住道:“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的确,空气中现在全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那伏特加的腥烈气息甚至比七五酒精还要刺鼻,雪莱整个人都在抖,他直接就想给这个Alpha跪下了,躺下也成,但是根本动不了。
季珩也说不了更多的话,他现在是自顾不暇,镭弹还嵌在他的肋骨缝里,这一梭子子弹穿透了作战服防弹衣的层层阻隔,可见杀伤性之强,如果不是他身子骨结实,现在就不是卡在肋骨缝里而是击穿了他的心脏了。
他喘了两口气,腕骨下压,消了毒的匕首缓缓的切入了伤口。
一瞬间,鲜血如瀑布般涌了出来。
季珩坚毅俊美的脸孔因为剧痛绷紧到了极致,他一仰头,后脑勺重重的抵在了坚硬的土墙上,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衬的他脸色煞白如纸,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分毫没有松懈,刀刃继续旋拧着绞进坏死的血肉,仿佛切割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雪莱吓得捂住了嘴巴,他自己甚至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可这个Alpha愣是一声没吭。
“啪嗒”
半截镭弹被刀尖挑出了伤口,血淋淋的掉在地上。
季珩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湿透,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用浸湿了酒精的绷带压紧填塞住伤口,下唇上留下了深刻的齿痕。
绷带一寸一寸被喷涌的鲜血染红。
大量的失血和剧痛让季珩的神志略略模糊,他倚在粗粝的矿土上,缓缓的闭上眼。
城防队的那批人应该已经带着存活下来的住民回去了.现在就只有这个倒霉的小Omega还困在这坍塌的矿道里。
得想办法.出去。
“长官,长官哥哥!你别死啊!”雪莱吓呆了,他看见这个Alpha的头失重般垂落,英挺的面容水光淋漓,闪烁着大理石一样的苍白质感,所有的攻击性都在这一刻消弭殆尽,只剩下了虚弱。
心底一阵阵抽痛袭来,雪莱想如果这个Alpha不下来救自己的话大约也不会这样,他手脚并用的朝季珩爬过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
“季珩,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的尸体拉去做科研!”
“季珩.你听到没有!”
真是的,明明都要哭了,怎么还在说这种鬼话.
他吃力的睁开眼,举起手心,胡乱揉了揉那淡金色的蓬松的头发,随后将人搂进怀里。
“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恶毒的Omega了吧.”他无可奈何的发笑,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很遥远:“欧文,别哭了。”
科研所独特的制服不再一丝不苟,衬衫的衣料在他赤/裸的怀抱里摩挲着来去,冰凉似水,那人像是一只傲娇却粘人的猫挤在他的胸口不肯离开。
淡淡的薄荷芬芳随着湿润的水汽氤氲开来,撩拨的人心猿意马。
“我才没有哭。”他硬邦邦的辩解着。
“Alpha那么多,你死了大不了我就重新找一个。”
“反正我也没被你标记。”
“有本事你就死给我看。”
“那我还真不能死了.”季珩顿时被气的咬牙切齿,用力的将那只恼人的猫拎到跟前,泄愤似的狠狠的吻上去。
剥开了坚硬的带刺的外壳,内里的味道柔软而甘甜,眼泪的味道亦是真实的。
我不能死,一定不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