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爱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块没用的石头,没人会在意石头的生死。
城堡里的仆人们还没有得到消息,他们依旧各司其职,在安格斯走过的时候低头行礼,只是安格斯步履匆匆,没有给他们一个多余的眼神。
跟在安格斯身后的仆人倒是想对其他人说敌人就要打进来了,让他们快跑。
但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们到了马厩,仆人让马车夫把马拴好,拴好之后就扶着安格斯上了马车。
安格斯看了仆人一眼,大约是觉得贴身男仆不在,自己需要人伺候,便难得有人情味地说:“上车。”
仆人连忙感恩戴德的爬上马车,马车夫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领主大人催的这么急,他也没时间多想,驾马出城。
他们不必走敌人来的那条路,而是走另一条。
马车离城之后,安格斯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吗?他怕的要死。
他以为自己军队战无不胜,毕竟跟斯德丁那个从来没有几个士兵的城相比较起来,奥特利是非常强大的,更何况他的士兵是上过战场的!哪怕这个战场只是打劫过路的商队。
但是他没想到斯德丁会赢,也没想到斯德丁赢了以后竟然会打回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输。
安格斯紧捏着拳头,眼里布满血丝,在心里想:“我要让斯德丁付出代价。”
他在脑子里幻想着舅舅帮他夺回奥特利以后,他再跟舅舅一起进攻斯德丁。
然后他们会杀了斯德丁的士兵,占有斯德丁的财富,然后杀了那些不服从他们的人,把斯德丁的女人赏赐给他们手里的勇士。
幻想着那一幕,安格斯笑出了声。
仆人在一旁心惊胆战地坐着,他不知道领主大人在想什么,只是担心领主大人下一秒就会发疯。
刚刚安格斯才弄死了那个他平时最宠爱的女人,他不觉得自己这个仆人会比那个女人在领主大人心里更重要。
出城的时间越长,安格斯就越安心,很快,很快他就能到舅舅的领地了。
到了那里,他就安全了。
可惜——
一阵狂风刮过,马开始嘶鸣,它人立而起,然后前腿又迅速趴跪在了地上。
马车夫用手挡着风,朝上方看去。
那一眼让他心胆俱裂。
他看见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那翅膀如同黑夜般压下来,像是压在他的心上。
眼前一片漆黑。
那不是人……
马车夫一动也不敢动。
他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下一秒,他就扑到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真的晕了过去。
马车里的安格斯和仆人也吓了一跳。
奥特利什么时候会刮这么大的风了?!
仆人打开了车门,他双脚刚刚站定,就后退了一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魔鬼。
魔鬼有漆黑的眼睛,额头有尖角,他的脚和手都像传说中的龙爪,他的手臂上还有骨刺和鳞片,双腿漆黑,在胯部逐渐变白,更令人恐惧的是,魔鬼有一对漆黑的,属于地狱的翅膀。
那对翅膀太大,大的遮住了仆人眼前所有的光。
仆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跪了下去,那种像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敢说一个字,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人是不能和魔鬼抗衡的。
“这里怎么有人?”池晏从克莱斯特的背后走出来。
他们专门找了个离奥特利有点距离,没人的地方降落的。
原本克莱斯特想抱着他飞,但池晏已经被克莱斯特抱过很多次,这次强烈要求要克莱斯特背着他飞,于是刚降落的时候池晏在克莱斯特的身后,又被克莱斯特的翅膀挡着,没人看见他。
既然这里有人,克莱斯特也就不能变回人形穿衣服——他倒是不介意,在深渊之下的时候,魔族都没有衣服穿,但已经熟知人族社会的克莱斯特知道,有伴侣的人,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的。
没等到仆人回音,听见有人说话的安格斯终于忍不住走下了马车。
下车的第一眼,他看到了跪在旁边的仆人,他刚想问话,一转头就看见了克莱斯特。
安格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他的胆子比仆人大一点,也比马车夫大一点,他怔怔地看着克莱斯特,忽略了站在克莱斯特旁边的池晏。
就在池晏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安格斯忽然站直了身体,强忍着恐惧超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构成了,他硬生生端着领主的仪态,像是马上要上战场一样,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剧感。
他眉头紧皱,走到克莱斯特面前,抿着唇自报家门:“我是安格斯子爵,是奥特利的领主。”
克莱斯特没说话。
安格斯继续说:“我知道,你就是圣典里记载的魔鬼,你以人的灵魂为食。”
安格斯闭了闭眼睛,他呼出一口长气,鼓足了全部勇气说:“我愿意用的灵魂跟你做一笔交易。”
克莱斯特:“……”
池晏:“……”
克莱斯特:“你说。”
安格斯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把灵魂献给你,但我要得到斯德丁,我要斯德丁的领主受到惩罚,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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