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棘虫吗?”
“对。”
他的身体很坦诚地点头,朝娄清伸着的时候没有收回。
娄清沉默了几秒,然后握住了自己身体的手——不冷也不热,没有什么温度的手,粗粝的触感更像是……甲壳。
娄清微怔,紧接着他的意识就被拉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瑰丽世界。
整个世界都被金色的线布满,这些金线粗细不一,粗的里面中空,流淌着醇厚的金色琼浆,细的比发丝还细,却坚韧无比。
这些金线构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每一根线上面都开着大小不一的梦语花。洁白透明的花朵像是一颗颗珍珠落在金色大网中,宛如金色大海中的雪白泡沫。
“很好看吧!”
娄清听见了自己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但是他却没有看到身体的存在,只知道他的身体就在自己旁边。
然后一朵梦语花被拉近,抵在娄清眼前,花朵里的世界瞬间绽放开来。
那是德源卡。
整个德源卡都在下雪,但细看的话就发现那不是雪花,而是细碎的白色微光;微光落下,水泥地面上也会盛开出漂亮的梦语花,这些花朵并不是真实的,它们盛放、衰败、消失,接着在另一处出现;云层之中,太空虫兽缓慢地穿梭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云层之下,水母般的量子虫落向地面,逐渐透明,消失。
这个画面非常熟悉——和刚才娄清在金色海底中看到的几乎一样。
“这是现在的德源卡。”
他的身体再次开了口,接着娄清的意识被从这朵梦语花中抽离,然后落入了另一朵梦语花中。
这是联盟帝都星,萨维马索的王宫前。
萨维马索一如既往地金碧辉煌,只是以往富丽堂皇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挤满了人,媒体的□□短炮纷纷对准了萨维马索的王宫。但是那里宫门紧闭,并没有开启的意思。
娄清甚至能听清那些记者在高声喊着什么。
“国王陛下,请问娄清真的是人造人吗?”
“用人造人替代自己儿子和亲,你们想过会带给联盟怎样的负面影响吗?”
“人造人是萨维马索制造的吗?”
“请出来回答我们的问题!”
娄清的意思再次被抽离,并且他的身体没有再接着让他跌入其他世界中。
“很神奇吧!”
他听到自己身体的声音开心的像个孩子,在对他积极安利,“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所有,这些金色的线是我们的血脉,这些可爱的梦语花是我们的族人。他们是我们的眼、我们的手、我们的双脚。即使不用亲自触碰,我们也可以感知到彼此的情绪和存在,我们是独立的,但我们又是一体的。”
娄清静静地听着,也听出了一些东西来。
“‘我们’?棘虫吗?”
“对。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个“我们”,说的自然是娄清的身体和他的意识。
娄清微怔,顺势问出了从刚才就盘踞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那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我的意识?还是棘虫的意识?”
“当然是你的。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你照镜子的时候,留在镜子里的那个影像。”
娄清惊愕,同时难以置信:“意识投影?做得到吗?”
“人类做不到,但棘虫可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意识层面比人类更高级的存在,只是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就像是四维空间的虫子这种。”
娄清差不多理解了意思,又问:“既然这样,那它们为什么寄生人类?自己发展一个种族不是更好?”
“两个原因:第一,棘虫初始形态是光,就是德源卡现在下的雪光,它们无法进化出适应这颗星球的种族,所以只能寄生;第二,它们并没有发展种族的想法,它们已经是一个种族了,寄生也只是为了延续种族。”
娄清并不赞同这个说法,“那怎么解释虫兽身上的白水晶、异化者共同的甲化特征?”
“那是因为人类。”
娄清笑了一声,“这还能怪到人类身上?”
“对,咱们不是研究过奥卡尔兽人的事吗?奥卡尔兽人时代是没有虫兽、白水晶这样的存在的,不是吗?”
娄清一怔。
“古时候有有感而孕的说法,也有人在催眠状态下可以做出平常无法做到的高难度动作。意识是可以影响到身体的。
棘虫寄生在动物、植物身上的时候,它们很少会思索,所以棘虫的寄生并没有留下太大的痕迹。奥卡尔兽人种群也有且仅有一个例外。但是人类不同,没有发觉被寄生还好,但当人类发现自己皮肤上钻进了一道微光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呢?”
怎么想?
——啊,刚才有东西钻进你皮肤里了!
——天呐,是寄生虫吗?
——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会生病吗?
“人类的意识非常强大,棘虫的意识会处于被动状态,会顺着人类意识到的东西去满足宿主的想法——这是它缴的寄宿费用。
但人类有着发达的文明、丰富的娱乐、海量的艺术创作,在恐惧之下催生出的想法往往不那么美好。于是现在的棘虫就诞生了。”
当第一个人类“意识”到自己皮肤里钻进了一只寄生虫后,那只寄生虫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