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发白,往桌上重重一拍,楚韶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由惊异道:“公子……是说春华夫人之子有可能没有死?”
“只是有可能,”周兰木答道,“或许是真的生下来了,没多大又夭折了,那尸体是真的,只是我想得太多。”
楚韶静默无语,半晌才听周兰木咳嗽了一声,从案上另一侧拿了一样东西,扔到了他的手里:“算了,叫你来是为了这个。”
楚韶接下来,只觉此物奇重无比,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湛泸令?”
周兰木掩口轻轻笑道:“假的,我着甘先生做的,像不像?”
楚韶将那块牌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牌子自定风之乱后不知落到了戚琅还是卫叔卿的手里,再也没有给过他,如今周兰木这块倒是仿得十分完美,连牌子后一道裂纹都一模一样。
“你去罢,”周兰木倚着书桌,冲他笑道,“至多不过两日……你听见中阳城内,春洲台上的钟声响起时,便回来。”
他走近了两步,伸出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轻轻地道:“我等你回来救我。”
*
“戚哥哥……”
风朔苍白着一张脸,从龙辇上探出头来,小小声地唤了一句。戚琅停了脚步,步伐轻快地走到他面前,问道:“解意,怎么了?”
“你能上来陪我坐会儿吗?”风朔有点怯生生地说道,“就一会儿,我实在是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
戚琅看了周围一眼,将马交给了一直跟着他的秦木,随后跃上了风朔的龙辇。
御用的龙辇内部空间非常大,装饰奢华,风朔也穿上了只有会见重要客人时才会穿的礼服。小皇帝窝在一片金玉奢华当中,脸色却出奇地白,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龙辇本不许旁人进入,就算是天子近臣,也要受礼仪的约束,可戚琅拥有来去自如的特权。他在小皇帝身边坐下,语气温存而熟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解意,为何面色这么不好,你不舒服么?”
“是不舒服,”风朔低低地说,“想起今晚的宴会总觉得头疼,不过戚哥哥来了就好啦。”
熟悉而依恋的语气,配上那张经常出现在他梦中的、与他肖似的脸,让戚琅有些失神。他咳嗽了一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笑道:“那我们聊些什么,才能让你不无聊呢?”
风朔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从自己腰间取下一只笛子来,跃跃欲试:“我来为戚哥哥吹奏一曲吧,我还没有为旁人吹奏过呢?”
戚琅看着他手中的玉笛,有些诧异:“这是你随身带着的吗?”
“皇后娘娘过世前,留给我和皇兄一人一只,我特别喜欢,不过皇兄不常带在身边,”风朔兴冲冲地说,“皇后娘娘去了之后,我和皇兄的笛子是小时候我母妃亲自教的,她是国手,皇兄学得快,可惜我太笨了,学得不好,戚哥哥不要嫌弃才好。”
是他的母亲送的笛子,梅夫人教的曲子……
戚琅便答:“当然不嫌弃,不过天子为臣子吹奏曲子,传出去却是个什么道理?”
“不要管他们啦,聒噪,大不了就对别人说是戚哥哥为我吹的好了,”风朔很少这么开心,他把笛子横在嘴边,试了个音,自顾自地说,“皇兄其实吹得比我好多了,不过他自从被母妃称赞了之后,便把笛子弃置在一旁了,可能他当初学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学好吧。只有我傻傻的,一直都带在身边……”
戚琅心一沉,不知不觉便点头应允了:“那解意便为我吹奏一曲吧。”
风朔唇角溢出些许笑意,他取了笛子,清清嗓子,悠然地吹了一曲《梅花落》。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和着他的笛声,戚琅淡淡地吟道,“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是你的名字。”
“是啊,”一曲罢了,风朔点头笑道,“母妃一生最爱梅花,为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我……”
他突兀地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戚琅也没有继续问。相对沉默后,风朔端详着手中的玉笛,突然把他塞到了戚琅的手里。
戚琅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解意,你这是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古代世家贵族如果无子,经常从旁支当中选人过继,也有一些位高权重的会在民间收留很多养子养女,不过名为养子养女,实际还是办事的奴才,认个养女也不算稀罕事情,好吧反正是架空不要在意太多~
感谢芋圆饼の地雷×2,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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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罪己宴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戚哥哥你替我收好,”风朔盯着他手中的笛子,情真意切地道,声音却渐次小了下去,“万一今夜之后……你就把它和我葬在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戚琅一怔,低低地呵斥道。
“真的,戚哥哥,”风朔抽了抽鼻子,“我没有旁的东西了,只有这个……求求你把它和我葬在一起,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戚琅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笛,那玉笛温润无比,笛身上刻了一句诗,写的是“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我母妃被父皇安了个江南世族之女的名头,实则是只是皇后娘娘的侍婢,”风朔的手状似无意地落在戚琅手上,低声说道,“母妃说她本是歌姬……幸得皇后娘娘爱护,又得父皇宠幸,才进了宫,可父皇喜欢她,也不过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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