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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倾元皇帝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是朕带你去过入云。”
    “父皇和儿臣一起到了烈王封地,当时恰好是世子周岁生辰。”风歇一字一句地说着,“您当日是去……为烈王上香,王妃说起世子还未抓周,您便说……儿臣一岁时抓了白玉如意,是上春天神选中的人。您让儿臣从身上取下几样东西,供小世子抓取。”
    倾元皇帝低头沉思,良久才“嗯”了一声。
    “儿臣取了佩剑、白玉、明珠发簪、毛笔、印章,端到他面前,”他回忆了好些遍,记得丝毫不差,“他环顾一圈后什么都没抓,只是牢牢地抓住了儿臣的胳膊。您当即便向王妃许下诺言,要让儿臣与他为手足兄弟,护他一辈子顺遂无忧。”
    “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倾元皇帝望着案上某物出神,“谁又能护谁一辈子呢?”
    风歇置若罔闻,只继续道:“这也是儿臣的诺言,一诺便是千金之重!五年前儿臣没能回忆起此事,五年后您叫儿臣领他做伴读,儿臣想起来了,便绝不背誓!即使他忘记了此事,儿臣也要他一辈子顺遂无忧。再说,当年之事,烈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放肆!”倾元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喝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氏皇朝,为了大印的千秋基业!”
    风歇平静地答:“守千秋基业,先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好一个无愧……”倾元皇帝围着他绕了几步,“为君之道暂且不提,朕只先问一句——你这般护着他,可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忠心于你、永不背叛?”
    “能。”风歇直视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一口答道,“从前年少不经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今以后他跟着儿臣长大,必是大印的栋梁之才!”
    “好!”倾元皇帝甩了甩袖子,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不明地赞道,“很好,很好!”
    风歇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倾元皇帝却没有再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了一句:“承阳,我说过好多次,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解释,或许等你长大之后,能明白父皇到底在做什么。”
    他疲倦地挥了挥手:“下去罢,世子从此跟着你,想必不会再受什么委屈了。”
    风歇不意他这样答复,虽不明所以,仍喜出望外,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是!”
    *
    中阳地势平坦,极望江恰好穿过中阳城中,便多有航运、游览、买卖的船只往来。玄乐大街尽头是极望江在中阳的北口岸,地势开阔,多有江湖人乘船而来,由此下船,因而来往也密集。
    北口岸边有一长桥,通往极望江在中阳的南口岸,也联结了南城北城。这桥名为“风月桥”,风月无边,不仅是说这桥边风光,更是这桥边常有的独特景色——此刻风月桥上、南北口岸边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说说笑笑地看着风月桥下两只小船之上相对而站的两个人。
    中阳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客熙熙攘攘,常有人一见如故,便相约来极望江中比试一场,名为比试,实为试剑,若被人看到,更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中阳风月桥下一战成名的江湖客数不胜数,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盛景,每次都引得百姓前来围观,品评一番。
    此刻风月桥下两个人各持一剑,轻轻地站在小船顶端,身形未动,竟也让船在水中纹丝不动。
    其中一人面覆巾纱,身着简单浅紫衣袍,只有袖口处刺了一朵海棠,金玉束发,一丝不苟,虽只露了一双眼睛,但周身温润气质,端得是绝世风华,只往下一站,便引人无限遐想。
    而另一人墨衣长剑,一把黑发束得极高,眼眸亮如星子。
    可惜脸上同样覆了面纱。
    围观群众十分失望,只看这两人身形,便知是不凡的人物,看不见脸实在是让人遗憾。
    “年少好倾酒,醉逐狡鹿天下手……”
    紫衣男子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一抬,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对面笑着的少年却笑得愈发开心,他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今日我以诗意入剑,你可要为我品评一番——这长剑是我新学的,还没与人动过手呢。”
    正是刚满十六岁的楚韶,比之从前的稚嫩更有了几分年少风流。风歇的眼中浮现些轻轻浅浅的笑意,声音却平静得一如往日:“好。”
    楚韶学武极早,根基扎实,头脑又灵,无论是搏斗、长剑、短刀、铁枪……招数使得任性刁钻,又得益于刻苦,虽不如萧颐风根骨绝佳,但总能称得上是高手。
    二人平日佩剑几乎都只为装饰,真正出手的时机极少,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拉到风月桥边比试。楚韶拔剑出鞘,伸手弹了弹剑身,道:“这剑还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风歇足尖一点,先朝他掠了过来:“那便先叫无名好了……接招!”
    剑法美则美矣,但比之自小练来御敌的剑,终归是差了些许。两人过了不过四五十招,楚韶瞅准了时机,一剑便挑落了他的剑。
    围观之人一阵惊叹,楚韶眼见对方的剑被挑落,身形一变便飞身而下,恰好在它即将入水的前一刻把它接了起来。他顺手摘了江中卖花船上一朵不知名的花,别在剑柄上,复又落回船上,双手把剑还给风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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