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多福以为魏楚越是要和韩牧川一起吃,点头应下,却听魏楚越补了一句:“再送一份去韩公子屋里。”
“啊?那魏少您这儿……”
“一会儿会有人来的。”魏楚越笑了笑。
多福不明白,也不用明白,讷讷地点了点头,就要走了。
“等等。”
多福转身回来:“魏少,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伤药,给韩公子一并送去。”下午魏楚越那一剑虽不深,不曾伤到要害,但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魏楚越并不想的。
伤药?还有人能伤得了天下第一剑?不可能。约莫是为其他人准备的。谁呢?多福方才瞧见了魏楚越颈侧的一道红线,伤药不该魏楚越自己留着的吗?
满肚子的疑问,多福一个字都不敢说,只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是。”
多福一出门就撞见了韩牧川,那人就立在廊下,灯照不明恍惚出尘,人影孤独,像是默默守着什么,不由得让多福生出些唏嘘,上前将伤药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韩公子,这是魏少命我给您送的。”
韩牧川看着多福手里的伤药,半晌没反应。
多福有些局促,又道:“这伤药是魏少亲制的,很是好用,皮肉外伤半日便可结痂,活血化瘀不留疤……”
韩牧川还是没反应,多福抬眼看了看韩牧川,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也不知他这不说话、没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说错了什么?
“韩公子?”
“韩牧川?”
终于伸手接过了伤药,一言不发地绕过多福走进屋内。
多福回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满心莫名其妙,主子的事情他可不敢问,快步离开准备晚膳去了。
魏楚越见韩牧川进来没太多惊讶,只听韩牧川开口问:“一会儿还有谁来?”
魏楚越低下头,继续看他手中的书,淡淡说:“秦棠。”
“他早先已经来过了。”
魏楚越轻轻抬了抬眼,看着韩牧川,没答。他想说,你早先也来过,还一直不肯走呢。可魏楚越没说出口,他不想招惹韩牧川了。不想招惹了。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更希望他们甚至是陌路,至少断的干净,把自己的心埋起来,他可以不去想起韩牧川对他的好,和韩牧川这个人。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韩牧川脑海里好像炸开了一片深潭水,轰的一声,巨浪急涛猛得拍过来,着急得想把他拍清醒,可他却被漩涡带走,天旋地转,不分左右。
魏楚越见他不再说什么,又低下了头去,不自知地轻轻咬了咬唇。
三年前的事情,他后悔了。若是不说破,他还能多做几年梦,现在梦醒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韩牧川一直待他很好,他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九阙堂都知道,韩牧川待魏楚越这个外人最好。韩牧川对旁人总是冷冷的,话不多,只醉心于剑,姑娘们不易亲近,又恨他是块木头。
数年前,五岳盟盟主陈玉先都想给韩牧川做媒,把自家侄女嫁给他,可惜韩牧川神出鬼没,一直找不见人,只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笑话,都道韩牧川错失了飞上枝头、鱼跃龙门的机会,五岳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陈玉先膝下无女,最宝贝这个侄女,韩牧川若能得这段姻缘,可不是一朝得道。那是江湖人若知道韩牧川与九阙堂的关系,更要瞎凑热闹了,五岳盟联合九阙堂,能将整个江湖包圆了做饺子。
魏楚越问了的,韩牧川说没兴趣,与九阙堂无关,无五岳盟无关,他只是单纯没兴趣。
魏楚越心里窃喜偷乐,以为韩牧川是他的。直到他吻上韩牧川,却被他推开,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韩牧川对他也没兴趣。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手里握着的是韩牧川的剑,于韩牧川而言,这便是他关注着魏楚越的理由,没有其他。
魏楚越三年前问他:“韩牧川,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那是气话,魏楚越已不想知道,他害怕韩牧川回答。
这次韩牧川会来,魏楚越着实没想到,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慌张。他不知道怎么跟韩牧川做师徒。
魏楚越低头看书,韩牧川站得直愣愣,目光抓着魏楚越,像狠狠的牵扯,想让魏楚越抬眼看一看自己,可偏毫无回应,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能僵持着。
“师父找我是有事吗?”魏楚越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问了一句。
韩牧川默不作声,只将伤药放到了魏楚越眼前。
魏楚越看着那小瓶药,一时说不出话来。九阙堂也有很好的伤药,他怎么忘了呢?
直到韩牧川离开,魏楚越才敢抬头望向门口,心里一片凄凄凉凉,好像三年前,韩牧川就是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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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个憨憨,我头秃……
第68章
夜色像化不开的稠浆,蒙在天际也蒙在人眼前。
不是中秋了吗?为何连月色都瞧不见?为何连月光都透不过这浓稠的夜?
韩牧川站在院中,把自己投进夜幕中,望着晁云楼里的灯火光亮。
魏楚越走到门口,往外望了一眼,似是有所期待,可满眼尽是深沉的昏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走了也好。
魏楚越转身回去,取了两壶酒,什么都不想先灌了自己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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