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稀云将碎雨拉到自己身边,微微颔首:“小丫头不懂事,魏先生莫怪。”
魏楚越向着稀云浅浅一笑:“不用在意。”
宋怡临随着魏楚越走出乐斋往晁云楼走,走远了才说:“好些年了,稀云似乎对你还是很有戒心。”
魏楚越轻轻摇头,嘴角依然还有些笑意:“不要紧的。她们两姐妹如今这般就已是很不错了。”
当年魏楚越救下稀云碎雨两姐妹,出了些意外,稀云见到了魏楚越亲自动手,魏楚越不想杀人便带回无忘斋,也算给了两姐妹安稳的生活,衣食无忧。
稀云是隐约明白无忘斋是什么地方的,只是她不敢求证,魏楚越既然对她们有恩,又从未亏待她们,稀云是感激的,但偶尔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做噩梦,回到那个漆黑的夜里,满眼皆是白刃血光,风雨里的血气腥臭浓烈得令人作呕,那些不甘死去的人依然圆睁双目瞪着稀云,全是恨和怒意,那些人明明死有余辜,可稀云依然如此惧怕,怕他们做鬼都还是要杀她们。
那时候的魏楚越是修罗殿里的阎王,而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稀云永远都忘不了,鲜血溅染在魏楚越俊美的脸庞,猩红的剑芒映在他的眼中,他嘴角的笑像是来自地狱,生命轻贱的不值一提,而他仿佛是钟情着杀戮,享受着死亡。稀云惧他是不由自主。
宋怡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方才一直在院子外面?”
“嗯?”
“我方才感觉有人在外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像山间野狼,极不友善。”宋怡临的感觉好像狗鼻子一样灵敏,从来不会错。
魏楚越一笑:“是秦棠。”
“什么?谁?我是不是听错了?秦棠?大理寺少卿秦枫岚?!”宋怡临瞪着魏楚越半刻反应不过来,“你说秦棠在无忘斋?你留秦棠在无忘斋?!”
魏楚越轻轻一笑,道:“你这老鼠见到猫一般的,怎么,怕他?”
宋怡临气得直翻白眼:“魏少你在想什么呢?秦棠怎么说都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像是能跟我们无忘斋逢年过节来往走动的人吗?陈年旧事暂且不提,徐州的事还新鲜的很,他只怕是来找麻烦的。”
魏楚越看着宋怡临:“你是担心文先生吧?”
宋怡临撇了撇嘴,惊疑地看着魏楚越:“你一早就派人盯着秦棠了?他去过我家,见过文然,你都早知道。亏我昨夜还特意知会你一声。”
“放心,他只是路过,你的文先生依然是你的。”
“我不是担心文然,我是担心徐州之事。”
“所以才要留下他。”
“啊?”宋怡临不明白,“什么意思?”
“徐州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要背那个黑锅?让秦棠查个清楚。”魏楚越眼波一转,含笑道,“还有,无忘斋不做亏本生意,支给你的银子总要有人出才行,不是嘛?”
宋怡临一撇嘴:“魏少,你是没跟秦棠交过手,那个老古板死脑筋得很,查案都要水落石出,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真相大白?让他抓到一点点小辫子,他就会咬死了不放,就算是蛛丝马迹也会一查到底,那不死不休的劲,啧啧,真是可怕。徐州之事虽不是我们做的,但是无忘斋还是插手了,让秦棠查,他第一个得封了无忘斋,你还管他要钱?”
就连宋怡临都知道,留下秦棠的弊远远大过了利。魏楚越这么精于谋划的人,怎么会不晓得?
可魏楚越却摇摇头,显然并不同意宋怡临的说法,秦棠是什么人,他心里比旁人都清楚,死脑筋是不错,古板却不一定,他在官场浸染这些年,若还是个愣头青,怎能活得下来?何况大理寺本就是个水深不见底,时时刻刻与天理王法、人情世故周旋的地方,宋怡临太小看秦棠了。
“徐州的事你最清楚不过,秦棠若是一个人去,恐怕到不了徐州就有性命之忧。”若只是寻常,宋怡临怎么可能受伤。他就是再不小心,都不能够。
宋怡临嘴角一抽,怔怔看着魏楚越:“魏少,你是在担心秦棠?以他的身手,江湖上少有人能伤他,就算有,逃命总是可以的吧。我与他交手数次都讨不到好,你居然担心他?魏少,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正当魏楚越被宋怡临突然福至心灵的一句话戳到脊梁骨的时候,又听宋怡临道:“我承认他武功不错,是个可敬的对手,但仅此而已,他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是朝廷鹰犬,与我们活不成一个样子。”
魏楚越暗自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嗤笑一声,懒得与宋怡临争辩什么,只说:“你这两日在院内不要随意走动了,尤其是夜里。”
“我不出内院,秦棠也会进来,我与你赌……”宋怡临暗自掰了掰手指头,他的私房钱统共不过一百文,是留待文然生日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决不能有任何闪失,魏楚越从来算盘打得好,他还是小心为上,“赌二十文!今夜,他一定会夜探晁云楼。”
宋怡临自从与文然在一起之后越发小气,魏楚越却似乎早已习惯,不以为然地点头:“嗯,赌吧。”
宋怡临见魏楚越把握十足的模样,不由得心虚起来,该不会魏楚越早有安排了吧?
不,秦棠一定会来。
昨夜宋怡临想文然想得睡不着,这才大清早来找稀云,如果有人进入晁云楼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秦棠那人是个宁杀错不放过的,昨夜不来,今夜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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