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再三推辞。最后,在楚天竹的坚持下,王文举才点头同意,收取利润中的一成,作为报酬。
山中的生活,除去偷偷制作武器需耗费大量材料,其他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楚天竹对钱财之事并不上心,管理钱粮田宅的工作,就落到黄栌头上。
黄栌生于乡野,原本就没什么家财,算起账来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楚。黄栌只好向先生求助。
季玄凌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为他打理名下田宅商铺的掌柜、账房,足有上百人,遍布全国。
黄栌手头这点财产,尚不及季玄凌零头。季玄凌倒是愿意教他,但他此时还用不上此等级别的理财技巧。
他心中苦恼,和师父单独相处时,面上就难免带出点情绪来。
楚天竹拂去桌上落花:“可是课业中遇到什么困难?”
黄栌屈指弹飞落入茶杯的桂花:“课业一切顺利,先生前日还夸我呢。只是最近……怎么说呢……”他难得扭捏了起来。
楚天竹并不打断,等他自己组织好语言。
黄栌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徒儿近来接触到一些治财、经济之事,再观周围熟识的人们,心中有些疑惑……村长殚精竭虑,终于凑够百十两银子,近来正筹备要在村里兴建学堂;王家兄弟二人,率车队从青州贩药材至京州,再带茶叶和京州货品回青州,往返一次可得千两;先生别院中一尊奇石假山,价值上万两,千里迢迢自南海运来——”
他再一次停顿,思索良久:“村长是值得尊重的长者,王家兄弟是亲切友善的朋友,玄凌先生是我崇敬的老师。我对这几人从无一丝不满,可自从了解到这些事,心中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楚天竹目光悠远:“你能学会观察这个世界,然后提出疑问,这样很好。”
“不过,唯独在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黄栌露出迷茫的神色:“师父?”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我……”楚天竹想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但神秘的规则约束着他,让他开不了口。
他无奈的换了个说法:“其实我是仙人。”
黄栌点头:“徒儿从第一次见到师父时,就知道这件事了。”
“仙人生活的地方,与此处差异极大。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并不比你更多,如果盲目地以过去的经验传授与你,也许反而会害了你。”
清风拂过,桂花雨飘飘洒洒,再次占领了楚天竹刚刚拂拭干净的桌面。
“我能给你的建议,只有亲自去看、去感受、去思考。遇到不明白的事,可以先把它记在心里。只要不断学习,终有一天,你会拥有足够的学识和智慧,去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第 26 章
楚天竹用一根干树枝拨弄炭盆,匀出块空隙,丢了几个芋头进去煨着,享受这难得的温暖时光。
秋意渐浓,天气转凉,他在山上工作一会儿,手指就冷得冰凉僵硬。制做火·药时不能见明火,只能在手炉中灌了热水取暖,十分辛苦。
下城是没有一年四季的,通风层在确保空气循环流通的同时控制了温度,楚天竹从没经历过秋冬的低温,有些适应不良。
因此每日上山制作完,回到半山竹林后,他总喜欢守在炭盆旁,烘烤得浑身暖洋洋,驱散寒气。
外面传来开门响。过了一会,黄栌带着小狗子走了进来:“师父,黄立来送制好的冬衣了。”
黄立就是小狗子的大名。自从英婶在山脚下开起裁缝铺,黄立也像模像样的在铺子里帮着干活。他从小学习裁缝技艺,手艺比一些雇来的帮工都强,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如黄栌和黄立这种年龄虽小,但已能顶门立户,村人就不再当成小孩对待,改唤正经的大名。
黄立把背篓放在地上,向楚天竹恭敬行礼:“见过仙师。仙师先前只交待要做一件室内穿、便于活动的冬装,再随意做些日常款式,我和母亲多做了几种,还请仙师过目。”
他从背篓中将新衣取出,一一展示:“这一件是细丝布绵袍,里面填了薄薄的丝绵,正合现在穿;这锦布披袄子,比方才那件更厚一些,保暖效果好,无论外出还是在家都可以用;还有这件,翻领窄袖,袖口放下来可以盖住手,下摆长度不过膝盖,既保暖又方便活动,不知是否符合仙师的要求。”
楚天竹捏了捏窄袖的那件,布料厚实,丝绵柔软,可以想象穿在身上会有多么温暖。
有了这件冬衣,他在山中制作火·药武·器时,也不会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血液循环不畅而浑身冰冷。
楚天竹对黄立点头:“正合我意。”
“仙师喜欢就好……其实还有一件,是我自己额外做的。”
黄立从背篓最下面拿出最后一件,那是一件反裘皮袄,外头是石青色云纹锦的面儿,配了洁白的毛里子。
黄立将这件皮袄双手献上:“大家听说我家给竹仙师制过衣装后,就时常把活计交给我娘来做。家里能开起裁缝铺,也是多亏了仙师的慷慨。母亲时常叫我感念仙师的恩情,我也不会别的,就攒了些兔皮,制成袄子,还请仙师不要嫌弃。”
他言辞恳切,满怀期冀的望着楚天竹。
如果黄立送的是什么金银财宝,楚天竹一定不会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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