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放着的是从月琼的房间里搜查过来的手抄佛经,她初到少林寺里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十分虔诚,还随身携带着一本由她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与方丈交谈,含泪道王爷死后她日日夜夜在佛前跪拜吟诵等等就为了让王爷在黄泉路上不会走的歪歪斜斜,让方丈听了不禁大为感动。
但现在看来,她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且演得是非常的入木三分还骗走了不少人的一片真情实感还有眼泪,更叫这些被骗得惨兮兮的人在此时此刻恨得牙痒痒,在这间空房间里对她的调查也越发地紧锣密鼓起来。
记笔记的记笔记,对照的对照,划重点的划重点,一群连绣花针也烦得穿线的糙汉子竟然是空前绝后的默契合度,秩序井然地快速完成了辨认笔迹,接下来就等着刑部的人过来进行专业的复查了。
待到天空泛起了鱼肚子的白亮,山的那头慢慢爬上一个圆嘟嘟的太阳尖,这件事终于有了结论。
方丈走出了房间,身后跟着十几个武林侠士,浩浩荡荡地向空地那边赶过去,陈旧的日记本在他的手里随风发出刺啦刺啦的小声像是在哆嗦嗦。
空旷的院子里,月琼还在被强迫压制在地上,她扭动着身子试图扯开绑着手臂的麻绳子,但结实得要命,一圈又一圈越是使劲挣扎就勒得越是紧,直到手腕红通通的,勒出了一条皮肤略微刺痛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疼痛实在太微小了,也可能是她愤怒过头导致一点也没有感到皮肤传达到脑子里的痛觉,依旧好似一只豺狼与毒蛇交合之后生下的怪物般暴怒发狂。
方丈严肃道:“经过辨别,我们确认秦时带过来的这本日记确实没有作假,月琼的动机不纯,她作证的证言无法让人完全相信是真实的,经过长时间的辩论,我们一致认为浮生杀害王爷的杀人罪名并不成立,他应该得到释放。”
“月琼数罪在身又是重婚,与先前北宫王爷的婚姻关系不能算数,现在就剥夺北宫夫人的身份立刻押入大牢,等到刑部在日后明察暗访,确认了日记本上她自己写下的诈骗罪行的确存在再选择该怎么量刑。”
即便被绑住双手强行押着,月琼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要气得在地上翻滚了,她甘心吗?自然是不甘的,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高地位,结果要因为一本记载着过去的日记毁掉所有荣光,最可气的是,这本日记上的全部内容还都是她自己写下的,失败犹如一把利刃插进了瘦骨嶙峋的胸口里,流出的血都是乌黑带臭的。
她暴怒地叫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白痴,我是无罪的,我是无罪的!我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她恶毒又暴怒的咒骂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就被人一脸厌恶地强硬扣住了双肩,踉踉跄跄地叫嚣着押下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北宫辰激动地抱住浮生,脸上满是喜形于色,“你听到了吗?浮生,你被释放了!你已经无罪了!”
没有了束缚着手脚的沉重枷锁,浮生终于可以展开手臂抱紧了北宫辰,连日来的苦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黑了眼圈,瘦了身形,黑发里长出了几根白发,但这改变不了他抒发对北宫辰的深深感情,忍不住流下泪水。
“……阿辰,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不离开不放弃,如果不是你一直守护在身边,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北宫辰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摇了摇头,“在困难来临时不离不弃本来就是夫妻之间的约定俗成,只要你还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别无他求。”
浮生感动地再次抱住北宫辰。
望着眼前这无比美好的时刻,赵元松了口气,心里满是欣慰,困扰他们头顶已久的磨难终于结束,犹如乌云密布却在一场雨后烟消云散,跌宕起伏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祥和,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使人高兴的吗?
赵元转过身,想要向秦时真诚的道谢,如果不是秦时的帮忙,可能这一幕,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只能活在懊悔当中,但转过身后却发现秦时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在想着什么事情,一件似乎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连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
“……”秦时皱眉头,他望着不远处与北宫辰拥抱在一起的浮生,就像是在望着一个会跳舞的葡萄架,内心充满了违和感,这不太对劲,他在心里焦躁不安地喃喃自语,甚至严重到无暇顾及回答赵元的问题。
“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在想什么?”赵元又问。
秦时说:“……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奇怪?我不觉得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赵元摸不清头脑地说。
“不,赵元,这不好,我隐隐发觉到之前那种怪怪的感觉又逐渐浮上来了……我知道这感觉有些多余,但好像并不是我们发现了解决方法,而是……其实事先就已经有人帮忙安排好了一样……”秦时的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陷入了某种中邪的状态里,叫赵元不禁有点担心。
“只是我们之前经历的事情太过一波三折,让你产生了不太.安心的焦虑而已,月琼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你不用再担心她还会耍花样了。”
秦时打断了赵元的安慰,沉声说:“不,我担心的不是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我担心的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认为……是否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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