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严、莫知邱、冯安然端坐。魏洛、甄子彧、狄敬鸿恭恭敬敬在两侧站立候着。
缪广逸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跑回来,面露难色,道:“祖父,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坐了。”缪严辞官后不再出诊,出诊也是义诊,平时又乐善好施,有些家底早就散出去了。如今,缪家只有三间房,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一时间别说端茶倒水了,就连坐的椅子都不够。
缪严倒是没有尴尬,反而坦荡荡,“小辈站着。”
屋内勉强摆出了一个主位,座椅空着,缪严对魏洛,道:“魏大人,请上坐。” 这些人当中,魏洛曾经是官阶最高的那个。
此时,魏洛正站在甄子彧的身后,规规矩矩,宛若跟班随从一般神隐于几人中间。他听缪严让座,略加迟疑,眼神习惯性瞄向甄子彧。
甄子彧目不斜视看着自己的脚尖。
倒是狄敬鸿,嘻嘻笑着,“魏大人,请上座。”
魏洛终是没敢。
有求于人,还是低调些为妙。
魏洛道:“魏洛已经辞官,如今乃一介草民,几位前辈面前,魏洛不敢上座。”
坐着的三位前辈,倒是也没有继续谦让,看上去似乎有些“随你便”的意思。江湖传闻,这三位的脾气都很古怪,魏洛不敢耽搁,直接切入正题,“魏洛游历至扬州,与敬鸿和子彧偶遇,相谈甚欢,遂结拜为兄弟,由此算来,魏洛也是晚辈了。”
缪严让缪广逸去门口看着人。
冯安然问魏洛,“魏大人,今日,约我们过来,就是为此事?”冯安然不信。
缪严默默喝了一口茶,他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否则,也不会专程跑来借他的屋子说话。
莫知邱则坐在一旁看热闹。他自从上次坑了冯安然一百两银子之后,已经许久未出山,闲着也是闲着。
魏洛对冯安然,道:“魏洛有意入观澜,还请前辈给个机会。”
嗯?
这……冯安然倒是没想到。魏洛想进观澜?他倒也没推脱不行,只是道:“魏大人,皇上还没有明确旨意准你辞官,我观澜不敢收你这尊大神啊。”
魏洛道:“但皇上也没有明确说不准我辞官,这一天,是早晚的事。”
冯安然道:“魏大人如此肯定?”
魏洛道:“魏某不才,略懂占卜。”
冯安然心道,占卜有用的话,还要我观澜做什么?
不过,冯安然心大,从来不与人逞口舌之快。他也没有直接拒绝魏洛,只是说:“即便如此,恐怕也要等到皇上允了才行。”
魏洛抱拳,道:“多谢前辈。您看,魏洛明年开春上观澜如何?”
冯安然看了他一眼,“开春?开春~是不是太急了?”
魏洛神神秘秘地环顾左右,抻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开春定有变化,届时魏洛可得自由。若前辈应允,魏洛开春便上观澜。”
冯安然,道:“开春,什么变化?”
魏洛道:“我与太子能说得上话。”
冯安然看莫知邱和缪严,三人沉默。先不论魏洛是不是皇上钦点的司天监,单说太子这个人,人人都知道他谨小慎微,极少在皇上面前表达意见,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稳坐东宫二十余年,他怎会因为魏洛去向皇上说情?
除非……
三人均是疑惑但不敢妄论。虽然皇上久卧病榻,但并未听说有性命之忧,如此妄下结论,着实有些莽撞。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三人定是不信的。可魏洛不是旁人,魏司天早已被传的神乎其神,朝中之人都知道他是活神仙。
妄议皇位更迭,乃大不敬,是杀头的罪过,魏洛不好挑明,只好又提示冯安然,“院长,明年观澜年度晋级大考可以考虑提到年前。”
冯安然眉头紧锁。
魏洛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当下,皇上尚且在位,朝局已然不稳,若是皇位更迭,必有一番动荡,届时,观澜恐怕也难置身事外,无论如何,明年是个大劫之年,需谨慎应对。
冯安然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虽然辞官多年,观澜一直也悠然世外,冯安然听了魏洛的话,仍然免不了忧心忡忡。
甄子彧道:“院长,除了魏洛之事,子彧还有一事要与您商量。”
冯安然,道:“子彧,你讲。”
甄子彧道:“敬鸿经过几个案子之后,已经知道上进,他常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多学些本事。”
冯安然正忧心忡忡,听了甄子彧的话眼前豁然一亮,什么国之兴亡的大事也没有狄敬鸿重要。冯安然道:“敬鸿知道上进这是好事啊。”他即刻笑弯了眼睛,捻着胡子问狄敬鸿,“想学本事怎么自己还不好意思说了?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腼腆的呢。”
狄敬鸿道:“我不是腼腆,未经主探允许,不能擅作主张,这是规矩。”
“嘿嘿~”冯安然笑着对莫知邱和缪严,道:“他竟然跟我讲规矩了,哈哈哈。”
莫知邱和缪严无言以对,若不是当着几个晚辈,两人定会翻他一个大白眼。辛辛苦苦养个小崽子,不喊你爹也不喊你师父,整日连“院长”都不好好喊一声。现在小崽子却跟旁人讲规矩了,你也不琢磨琢磨你是多失败?
冯安然不以为意,反正那两人对他冷鼻子冷眼惯了,他们若对自己笑嘻嘻自己反倒浑身难受。冯安然如沐春风,十分有耐心的继续问狄敬鸿,“敬鸿啊~你想学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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