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彦追到外面,却不见了秦越的身影,中世纪建筑风格的大厅里,显得空旷萧肃。
刚刚他看见的,绝不可能是幻觉!
南彦焦急地四处寻找:秦越!秦越刚才就坐在下面,看着他!
秦越换了手机、搬了家,所有的行动似乎都在指出:她在故意躲着他。
南彦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心里的自尊和自卑混杂到了极端;秦爸带给他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的负气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才能,完全不依靠秦越的关系。
有些事情,未免做得矫枉过正,他要迅速地脱离开国内的圈子,越快越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回寰喘息的机会。不给自己回寰,也没有机会让秦越喘息。
现在想一想,他擅自撤销了自己在“视觉先锋”中华区参赛的作品,不乏有些赌气的成分。秦越之前为他做的种种努力,一夜之间前功尽弃,她怎么会不生气?
没有跟她做任何商量,几乎以零起点为基础来到Nate的公司发展,于她看来,是多么冒险、多么不信任她的举动。
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他一厢情愿的觉得秦越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他,等着他回去,等着他像承诺的那样,衣锦还乡地去找她。
可是将心比心,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秦越等他呢?
虽然,这一年多来,他没日没夜地拼命,有时在工作室里接连熬几个通宵。一次Nate来找他,一开门就吓了一跳,说他看起来像吸血鬼。
那时他已经有二十几个小时没睡,脸色苍白,迎着门外照进来的阳光都睁不开眼,果然像见光死的德古拉。
可是只有南彦自己知道,他其实是追着阳光奔跑的夸父。
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离着太阳更近些。
刚刚在获奖感言里说的都是他的真心话。
他觉得被自己弄丢的那份爱,那份来自秦越的无条件的爱,正是支持他走到现在的阳光,是不灭的火种力量。
但是现在,他的阳光呢?他的火种呢?去哪里了?
南彦在人们讶异的眼光中,左顾右盼、疾步如飞,从室内一直找到了室外。
浅黄色的草坪灯映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个身穿长裙的秀丽身影,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弯着腰,一只手捂着前胸的大V字以防走光,正在维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盯着草坪看。
南彦疑惑地皱眉:她在干什么呢?从热闹的颁奖礼跑出来看虫子?
他迈动长腿,一步步地向秦越走进。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影子结结实实地盖在她头顶上。
南彦刚要开口,目光顺着秦越的望去,立刻像是被冰冻住了,动不了身,也说不出话。
草坪上,有一个穿着和秦越同款婴儿裙的小肉团,正在扭着小屁股,吭哧吭哧,努力往前爬。
秦越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天使,她说,“宝贝加油!宝贝真棒!”
小肉团爬累了,一屁股坐下来,把小手放进嘴里,“滋滋咂咂”地吮得香甜。
秦越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这才转向南彦,“南彦先生,恭喜你!”
南彦心里一沉:她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越越!”他说,“我回来了。”
“你没有。”秦越说,“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如果我不来参加这个活动,你会看到我吗?不会。因为你并没有回来找我,你只是在这里,原地等着我来发现你。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长途跋涉,我拼命向你靠拢,你一直在逃,推开我逃。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介意你通过我的资源,发展事业,可我同样也不会介意你想靠你自己,完全从头开始。我说过的,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是你,对我没有过百分之百的信任,一直都没有摆脱过心里的自卑。”
南彦看着一脸平静剖析着他内心的秦越,声音低沉,“越越,我回去过,回去找你,在我拿到‘视觉先锋’北美赛区的奖项以后。可是他们告诉我,你搬家了,我找不到你的新地址……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打到手机没电了还是只能听见里面说,我拨打的是空号。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了解的有多么少。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你弄丢了。”
他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自卑过,站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我——你不配你不配。有权利对所谓的门第观念嗤之以鼻的上层人,是因为他们的经历大多是被生活善待的痕迹,而向来只被现实教训过的底层人,怎么可能不会自卑?我知道你信任我,但是别人的眼光,很难改变。我只能用别的方法证明给他们看,我能配得上你。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长久,而我想要的是最长久的一辈子。越越,我爱你,是一辈子的承诺!”
秦越怀里的小肉团突然哼哼哈哈地叫唤起来,歪着脑袋,往她敞开的前胸口里钻。
“她饿了。”秦越看了南彦一眼。
他的脸色忽然复杂起来。
“你的?”他憋了半天,终于问出来。
还没等秦越回答,只见江与同气喘吁吁地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热好了!热好了!这么大一会场,跑到二楼才有热水!”
手里高高擎着一个粉红盖子的婴儿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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