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晨闻言打量着刚刚那几位嚷得脸红脖子粗的将军,觉得于凯峰这个猜测不无道理,左暗的旧部下也有可能向A军透露消息,要借A军的手铲除于凯峰。内部倾轧往往比外部对敌斗争要残酷得多,于凯峰的火速上位已惹得Z军各将领不满,怨声载道。
但翟晨带着精兵登上孔屿岛时,亲眼所见岸边都是A军战士们的尸体,于凯峰也受了枪伤,他确实与A军鏖战过。
统帅对于凯峰冷血的斩尽杀绝,反而侧面帮助了于凯峰脱掉嫌疑,翟晨沉思良久,道:“带下去,关三天紧闭。于凯峰,下次你出来后,可要加倍补偿我的损失。”
于凯峰轻笑点头,一转身,潇洒落拓地跟着下人走向Z军地下大牢。
牢门锁咣当一声扣上,狱中四面高墙,既没有灯,也没有窗,黑沉沉的,仿佛埋在深海底下。于凯峰保持着的骄傲瞬间放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地上,面色阴沉,隐隐溢着压抑的怒气。
没有人了,他终于不用再装了。其实孤独的感觉他很熟悉,从小他就是一个人面对一切,一个人单枪匹马,一个人是一个队伍。
可是此番内心受挫不是因为孤独,受点枪伤更是无所谓,而是因为战友的背叛,让他一贯秉持的骄傲跌到谷底,只觉深深的失意。
于凯峰盘坐于地上,脑里像走马灯一样跑过第三组测试的Art战士,他们的身世背景、从军经历、入队年限,过往自己有没有与对方起过冲突或者是有摩擦等等,于凯峰事无巨细,把这些都仔细地想了一遍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牢门开门放饭,于凯峰才知道,自己竟想了整整一夜。
在Art战舰上,因为尹桐,于凯峰与刘延川即使数次交火甚至互殴,但到了战场上,两人还是会把后背交给对方。就是这样生死相依、朝夕相处的战友,于凯峰绞尽脑汁,反复排查,也想不出到底会是谁、因为什么,背叛了他。尽管他平时不苟言笑,严格治下,但哪次上战场不是把最危险的任务扛在自己肩上,哪次属下有难,他不是拼死相救?
统帅派来杀他的人即使真的打伤了他,他也不觉疼,但Art有内奸这件事,却真的让他颓了。
可一直蠢蠢欲动的叛军们,又怎会给他过多喘息的时间,到第二天晚上,在不寻常的时间里,于凯峰听到开牢门的声音。他冷哼一声,送死的人果然来了,他们能忍过第一天晚上,已经实属难得了。
于凯峰把床掀翻,卸下来两根床腿,握在手里,衣服一脱,开始了他的困兽之斗。
尹桐跟着布偶猫和小羊羔们进了铁质活动集装箱里,坐上了向瀛洲走私货物的快艇,六个多小时后,到了瀛洲岛上。尹桐感到地上猛地一震,知道集装箱被从快艇上卸了下来。他手里拿着枪警惕地躲在铁笼子后面,等时机一到就溜出去。
集装箱被抬着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送到了白福宫后勤部的储物仓库里。
“开门,先透透气。”一个眼睛受过伤的老人把这个集装箱的箱门插栓打开,往里望了望,这次进的新鲜货不多,小猫四只,小羊三只。他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转身晃晃悠悠地去找水。
尹桐从布偶猫铁笼子后面滚了出来,看着开着一道缝的门,刚琢磨着要不要出去,那个老者又回来了,尹桐又滚回铁笼子后面的暗影里。
“给,喝吧,这个得吃鱼干……这个得吃草……”老者把装着水的四个小碗放到了小羊羔和布偶猫的面前,又颤巍巍地走了出去,看样子要去找鱼干和草来投喂。
在铁箱里坐了大半天的尹桐也渴得要命,老人一走,他露出头来,快速拿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布偶猫慢吞吞仰头,狐疑地看着尹桐,尹桐笑笑:“我也渴,给我喝一碗。”
躲了一会儿,老人又慢慢走了进来,果然拿着鱼干和草,分别喂给了猫和羊,他看了动物们一会儿,摸了摸它们,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又把锁落上了。
外面没有动静了,尹桐掂着脚走到集装箱门边往外望,知道这是个大仓库,里面装着摞得有几米高的轮胎、汽油、汽车零件等等。
看样子只有给动物喂食的时候才会打开门。尹桐坐在门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走动的人,他们是Bate叛军。在赫特岛对峙的时候,尹桐见过他们,粗壮硕大但行动看起来不协调的肢体,脸部扭曲丑陋,都是过量注射肌肉膨大剂的副作用。
尹桐这才后知后觉,瀛洲虽然离他的目的地孔屿比较近,但瀛洲……那是叛军的老巢啊!
他双腿发软,心砰砰直跳,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只盘旋着于凯峰对他说的话:“你要敢让别人碰你,我就杀了他再杀你!”
尹桐立刻站起来躲到布偶猫铁笼子后面去了。
没有吃的东西,尹桐跟布偶猫要了一个小鱼干嚼了嚼,腥腥的,不好吃,小羊吃的草他也拿了一根咬了咬,涩涩的,他呸的一下吐了出去。好在从小到大尹桐习惯饿肚子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很着急要出去坐船,到附近的孔屿岛找于凯峰。
就这么来了人他就躲起来,人走了他又出来扒着门,夜里半睡半醒,惶恐不安地过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再也等不了了,而且再不吃饭,他饿得眼睛都花了。
早上又听到铁锁喀拉作响的声音,尹桐噌的睁开双眼,全身戒备起来,滚到了集装箱的铁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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