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舔了一下唇,觉得嘴巴发苦——这伤口,是他亲手割开的。
宋轻罗还以为林半夏是在占他便宜,正打算笑着开口打趣几句,却发现林半夏的眼角有点泛红,神情一凝,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怎么?”
林半夏强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心疼你。”
宋轻罗:“……”
“这样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林半夏的手指在那条线上缓缓的滑过,喃喃,“也不知道……被剖开过多少次了。”
宋轻罗说:“如果是你亲手来的话,倒也不是很疼。”
林半夏苦笑起来,这话他要是真的信了,那他可真是个大傻子。
“来吧,我帮你吹头发。”林半夏道。
宋轻罗动作自然的走到了林半夏的前面坐下,林半夏打开吹风机,慢慢的帮他吹着湿润的发丝,道:“对了,之前我在三楼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些照片。”
宋轻罗:“照片?”
林半夏说:“我看到照片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宋轻罗蹙眉。
林半夏道:“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事都很迟钝,你要不要待会儿过去看看?”
“行。”宋轻罗点点头。
夜色已深,暑气在晚风的吹拂下渐渐淡去,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和城市里的夜晚不同,这里能看见漫天的星河,一轮皎洁的新月高悬于天穹之上,冷色的光华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淡色的霜。
李稣坐在阳台上乘凉,这别墅在山里,凉快的很,最热的时候,连空调都不用开。他由于身体缘故,平日里只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别说太阳了,就是连一丝风都吹不到。再加上高强度的工作,这种悠闲的时候,实在是太少见了。
李稣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半闭着眼睛,享受着惬意的度假时光。
“咚咚咚。”卧室里关着的门被敲了两声,不知道是谁,李稣开口道:“进来吧,门没关。”
嘎吱一声,门外的人推门而入,竟然是李邺。
李稣瞧见是他,也没起身,随口问道怎么了。
李邺没说话,顺手把一个文件袋扔到了他的面前,李稣开始还以为是工作方面的资料,可打开之后瞟了几眼,脊背立马挺直,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文件袋里是一张房产证外加税票之类的东西,李稣心里有了底,翻开一看,果然毫不意外的看见是这套别墅的房产证,而房产证上,写着自己一个人的名字。
“送你的。”李邺轻描淡写。
“嘿,你有毛病吧?”李稣不笑反怒,“我做这行比你还久,缺钱用?要是想要,我不会自己买啊?需要你来自作多情??”
李邺看向李稣,淡淡道:“你在骗人。”
李稣:“……”
李邺说:“你想回来。”
李稣伸手就把那些东西砸到了李邺的胸口,气急败坏起身就走,却被李邺抓住了手腕,他咬牙切齿:“放手。”
李邺道:“不放。”他绿色的眼睛里映照着李稣气得发抖的身体,并未因此动摇片刻,“虽然你不敢回来,但是我知道,你想回来。”
李稣道:“你他妈放屁!”
李邺说:“你做梦都想回到这里,没关系,你不敢,就由我来帮你。”他抓着李稣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在李稣雪白的肌肤下留下了红痕。李稣又要挣扎,他以为李邺不会放,李邺却松了手,他便踉跄几步,显出几分狼狈的味道,
“晚安。”李邺道,他的声音大多都是没什么感情的,大约是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很难对周遭的人真情实意的付出感情,所以总是显得冷漠又疏离。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每当他对着李稣说话时,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眸里,总会柔和许多。
说了晚安,李邺转身走了。
留下了一地狼藉,和站在原地沉默着的李稣。
听着干脆利落的关门声,李稣捂着脸苦笑着,慢慢的弯腰,把地上的东西一点点的捡了起来。他重新翻开了房产证,看到了房产证上的李稣两个字,喉咙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噎的他说不出话来。
这房子的确曾经是李稣家的祖宅,但这里记录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至少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充斥在李稣内心深处的,是惶恐和不安,甚至可以说他是狼狈的从这里逃走的,从未想过,还会回来。
当年那件事,李家七口人,仅仅只有十几岁的他生还,几乎等于灭门,李稣想起了什么,看向林半夏带回来的那个细口瓷瓶。
这瓷瓶的手艺很普通,上面的花纹却纹得格外精致,每个人的神态动作,都活灵活现,好像下一刻就会动起来似得,李稣越看越心慌。这一幕,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当年,他家就是在别墅里遭遇了这一切,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异端之物。
那东西现在虽然已经被封存,可是李稣依旧感到了浓浓的不安,那一场他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困扰着他。
异端之物34556,本体形态成迷,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是以人类的模样。根据测试,它会有意识的选择某个家庭,然后变化成其家庭成员的模样,混入其中。起初,它并不会对周遭的人类和生物产生什么危害,然而伴随着感染的加重,周遭的人会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幻视,幻听,情绪暴躁,最后甚至变得弑杀易怒——人类一点点成为了它的伴生物,在它的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戏剧,直到全灭,它才会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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