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具一模一样的肉体里灌入了同样的记忆,那谁能分辨二者?房温书笑了起来,他分不出自己和房温书的区别,相信何思曼,也分不出来。
所以,他就是房温书。
在接受房温书记忆的那一刻,何思曼的身体也开始融化,变为淤泥融入地下,这是愿望完成的标志,也是房温书活着的代价。当实现愿望的那一刻,他们和它就将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何思曼的愿望实现了,房温书活了下来。可是他存在的意义,只是活着吗?不,操纵一切的它向来不会浪费自己的杰作。
房温书知道,这个黑暗的底下迷宫里,来了些别的客人,有强悍的战士,也有茫然无措的新人,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人,所以,很快有了确定的目标。房温书是个聪明人,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它的一部分,但有依旧生出了些别的念头。他想要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是走不出去的,所以得用点别的法子,用一些有趣的诱饵,让可爱的仓鼠入套。阿列克谢用的黄金,那是最低级的最无趣的诱饵,房温书知道更有趣的捕猎方式。他轻轻的哼着歌儿,朝着黑暗里去了,在他身后的床下,黑色的淤泥形成了一具人的身体。整个部门所有人都知道,宋轻罗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他的搭档,却懵懵懂懂,像个刚闯进这个世界还迷迷糊糊的小孩,房温书想,真希望,那个小孩许愿的时候,能够果断一点。
林半夏当然知道,房温书想让他做什么,他只是想让自己看着重伤的宋轻罗,内心焦急失去理智从而出卖自己的灵魂,让大家一起离开这里罢了。只可惜,一句话暴露了房温书的身份,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让林半夏抓住了破绽,但是除此之外最大的悖论,还是在重伤的宋轻罗身上。
如果房温书的愿望,是宋轻罗重伤,那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眼前的房温书显然不是人类。如果房温书的愿望不是宋轻罗重伤,而是以类似阿列克谢的想法制造出了一些怪物伤了宋轻罗,那些怪物却是不可操控的,这种方法简直是自杀,林半夏并不觉得他和房温书的情况会比宋轻罗强到哪里去。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宋轻罗是被房温书直接打伤,这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宋轻罗见到他的第一面,是让他跑,没有给他任何关于房温书的提示。
当所有事情的逻辑整理清楚,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宋轻罗孤身一人重伤的情形,眼前房温书就是第二个阿列克谢,只是他手里的黄金,变成了重伤的宋轻罗。房温书设下诱饵,他想要利用这个诱饵,让林半夏内心最大的渴望,变成离开这里。
一切万事俱备,可却被他自己不小心触碰了捕鼠夹,让那只小小的仓鼠,捕捉到了不寻常之处。
“精彩。”房温书听完了林半夏的话,鼓起了掌,他说,“我还以为是宋轻罗心软,才会收下你这样的人,没想到,宋轻罗还是那个宋轻罗。”
“你不是人了吧?”林半夏蹙眉道,“那你为什么还有为虎作伥??”其实这个问题,他同样想问阿列克谢。
“他是全知全能之物,是世间的主宰,同它融为一体,是身为人类的荣耀。”房温书说,“你也该荣幸,自己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林半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和它在一起,将共享所有的知识和记忆,只要你靠近它,就发现,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房温书温声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离开?”林半夏奇怪道。
不,不是我想离开,只是她想要我离开这里,房温书想到,但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神情:“看来,你是无法理解我了。”
“抱歉。”林半夏说。“我是唯物主义者。”他在确定了房温书的身份不是人类之后,飞速的上前一步,割开了房温书的喉咙,“先走了,以后再聊。”
房温书的身体毫不意外的融化了。只是他化成的黑色淤泥,却没有尖叫,就这么静静的,隐没入了黑色的石板缝隙里。
房温书消失之后,宋轻罗却没有消失,林半夏看着他又看了看谢尔盖,顿时愁容满面,他虽然觉得房温书是假的,但怎么都没办法对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宋轻罗下手,刚才的果断全都化作了心底的犹豫,林半夏根本对和宋轻罗长相完全一样的人下刀,他思来想去,索性决定把宋轻罗一起带上。
好在宋轻罗很轻,林半夏怀里抱着他像捧着一片羽毛似得,他后面背着谢尔盖,很是有点拖家带口的味道。
于是如此模样的他艰难的拐过一个拐角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稣撞上时,两边同时愣了一下,随后一起把枪,指着对方。
“你真的假的?”李稣问。
林半夏哭笑不得,说:“假的能像我这么狼狈?”
“也是。”李稣赞同的点头。
“你呢?真的假的?”林半夏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李稣恹恹的回答,他掀起衣裳,露出了自己手上肩上无数个牙印,痛苦道,“你他妈当时倒是睡的香,害我被一路追着咬——差点没直接被咬死。”
林半夏说:“哦。”
“你怀里这个宋轻罗怎么来的?”李稣瞧见了林半夏抱着的宋轻罗,立马来了精神,用诡异的眼神瞟了林半夏一眼,道,“哇,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林半夏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干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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