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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看着楚非欢眼皮下淡淡的青色,林镜也不在逗他:“躺下睡吧,我给你换首曲子。”
    楚非欢:“你不用,我自己能睡着。”
    林镜翻个白眼:“不是淫词艳曲。”
    他随手摘了片叶子,说:“是我闲来没事自己琢磨出来的。”
    确实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大概在上初中那会儿吧,他妈特别爱养植物,林镜就手贱喜欢去扯叶子含嘴里吹,看特殊品种的声音有什么不同,被打了几顿后才老实。
    林妈妈对他这种一时兴起的爱好总是特别好气又好笑。
    林镜做事什么也都是三分钟热度,好像唯一一件坚持很久的就是进机甲系。虽然这个梦想什么时候在心里生根发芽都不知道,可都热爱成习惯了也就随便了,为了开机甲,还顺带进《求生者》锻炼精神力。
    把叶子上的水擦干净,双唇抿在叶子上林镜垂下睫毛,轻轻吹出调子来。叶子吹笛这样的画面搁在任何一个少男少女身上都非常风雅,可由一个邋遢老头在棺材里吹出来,又好笑又惊悚。曲声很轻,绕弄着月光和清风,断断续续却诡异地平息了所有的烦思。楚非欢衣袂翻飞,青色的瞳孔里倒映远处隐约若现的群山轮廓,淡色的唇毫无血色,有一种奇异的冷。
    月明星稀,鸟雀惊枝。
    叶子的曲声伴随风进滚动的林涛,和天上的云一样散开。
    楚非欢终于有了点困意,缓缓闭上了眼。
    林镜靠着土堆,坐在棺材里,断断续续吹着。越吹眉头越皱,乞老三的牙齿严重抑制他的发挥,总是一到高调就用力不出来,这演奏还不如莲花落呢。林镜扯开叶子,抬头却楚非欢已经盘坐着闭上了眼。风卷着他的发丝和衣袍,春水剑剑身碧玉清雅无双,年幼的少年身上有种说不明的气质,像风又像月,捉摸不透疏离清远。
    林镜正盯着呢。
    谁料楚非欢又睁开了眼。
    林镜忙一缩脖子,讪讪:“你没睡啊。”
    楚非欢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林镜愣住:“名字?”吹成这样还配拥名字吗?可楚非欢的眼神太过干净,瞬间诡异给了林镜无比的自信——
    配!如此天籁不取个好听的名字怎么对得起它!
    林镜咳了一声,手指把玩着那片叶子,寻思了会儿福至心灵想到刚刚看楚非欢时想的事,微微一笑,故弄玄虚说:“这首曲子啊,叫...风月邀吻。”
    楚非欢微愣:“风...月邀吻?”
    林镜本来是随口一扯,结果居然真给他扯出个还挺不错的名字出来。
    一下子自信翻倍,直起身子来:“对!没错!就叫风月邀吻。”
    楚非欢生于皇家,什么曲子没听过,垂眸:“有点惊讶。”惊讶这样的曲居然配这样风雅的名。
    林镜灵光一线,又从树枝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楚非欢:“惊讶什么惊讶,来试着吹着一下。”
    楚非欢疑惑地伸出手。
    林镜说:“嘴巴含到叶子边缘。”
    楚非欢照做了。
    林镜兴致勃勃:“什么感觉。”
    楚非欢薄唇松开那片叶子,如实道:“上面还有水,有点冷。”
    林镜:“谁问你这感觉!臭小子亲过女娃没?嘿嘿嘿,你把它含住,想象你在亲你喜欢的女娃。”
    楚非欢:“......”
    林镜说:“叶子上不止有水呢,你闭上眼,有风还有月亮。这是风和月在吻你。”
    楚非欢叹息一声,把叶子丢掉了。
    林镜瞪眼,骂骂咧咧又摘下一片叶子:“难道不是吗?”
    他把叶子放到嘴边又要吹奏,忽然远处一声狼嚎惊起静夜。“嗷呜——”,整个山林都为之一振。乱葬岗不远处的野狗们赤红着眼开始撕咬,犬吠暴躁,跟发了疯一样。“怎么了?”林镜叶子都吹不下去,瞪大眼看着前方。楚非欢虽然少年成名,但毕竟现在也只是一个凡人少年又受了重伤,两人一老一幼,都对付不了狼群。
    他脸色苍白:“狼。”
    林镜:“废话,谁不知道是狼!我要知道,狼在哪里,为什么叫。”
    楚非欢青瞳看着他身后:“在你身后。”
    林镜:“???”
    楚非欢:“不过不是狼。”
    林镜刚舒口气。
    就见少年闷闷说:“是死人。”
    林镜:“......”
    他一回头,就见背后站这一个半边脸已经腐烂,青白浮肿,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站着的死人。白骨森森的乱葬岗,一下子被唤醒,一双双布满尸斑的手从草席枯枝里伸出来。
    “——你小子下次把话说完行不行!!”
    林镜超出身体极限,一下子丢掉叶子从棺材里坐起,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瘸了,拽着楚非欢就往山下跑。死尸一个一个苏醒,嘴里发出类似咀嚼的古怪声音,已经脱离眼眶的眼珠子缓慢转动,僵硬地朝他们走来。
    可怜林镜一个七十八岁的老头,现在倒这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寺庙救下这个大麻烦!
    上坡容易下坡难尤其是晚上,一个踩空,林镜就拉着楚非欢一起从山崖上滚了下去。唯一庆幸的是,山坡不高,他们也就是被荆棘和坚硬的石头划出点伤而已。在滚的过程中,林镜把腰闪了,痛得他死去活来。
    老乞丐的身份虽然可以装逼,但也不能掩盖他是个又老又穷的乞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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